朝堂陷入诡异的沉静,谁都想不到刚刚铲除的阉党,这么轻易的就被皇上放了出来,天启朝三四年的隐忍一朝付诸东流,谁都接受不了。
阎鸣泰现在最是尴尬,定定神询问杨荣:“皇上,崔呈秀官复原职,那臣怎么办?替他去诏狱里坐牢?”
说话夹枪带棒,肯定是满腹牢骚。杨荣苦笑着心想,你们就不能替我想想,天天追查阉党,阉党天天进犯皇宫。每天坐在这,上朝就是万死不辞,一定彻查到底,下朝就拍屁股回家,能拖一日是一日。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兵部副尚书,那些活还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杨荣天真的说道。
阎鸣泰倒是个老好人,张张嘴不发一声退回队列。
来宗道眨巴眨巴眼,这实在不像话。兵部有两个尚书,今天这例子要是开了,其余五部会不会也是两个尚书。不明确职责,到时候听谁的?刚想站出来提醒皇上,杨荣抖抖身子站起来开始例行表演。
“朕还是觉得先征税,后练兵。这是未来大明发展的基调,朕打算用三年时间完成。”说完杨荣收回三根手指坐回去,等着官员抗议,然后下朝,反正也议论不出个结果,自己就当出来晨跑。
杨荣刚坐回去,崔呈秀倒头就拜:“吾皇英明,臣做为兵部尚书,愿意为皇帝效劳。”
“哟呵,意外之喜。”第一次有人赞同,杨荣看看崔呈秀,马上看郭尚的反应。
果不其然,郭尚撩下胡须出列反对:“阉党就是阉党,只会阿谀谄媚。皇上练十万精兵,兵器几何,粮饷几何?崔尚书要是家底丰厚可以为皇上效劳,国库拿不出一分银子。”
杨荣的目光又转向崔呈秀,崔呈秀跪在地上说道:“郭尚书所言甚是,练兵耗粮巨大,国库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也情有可原,但是皇上也说了三年时间完成。”
“三年花费就能减少了不成?”郭尚书呵斥道。
“皇上,臣以为这头一年先练一千将官,来年看国库收入再酌情增加。即便三年凑不齐十万,也比坐着不动要好。”
“有道理,有道理。”杨荣喜不自胜,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
郭尚书还想反驳,李国普上前一步堵住他的嘴抢先说道:“崔尚书说的有理,只是这兵源从哪来,又委任谁去练?”
“兵部造册,兵源朕知道从哪招,也由朕亲自督导训练。你们内阁下个命令,国库先调一千兵员的粮饷即可。”杨荣不放心这事全部由兵部主持,迫不及待的揽到自己身上。
皇上即已开口应承下来,李国普也不好反驳,只好随他去。
“练兵的事情就按照崔尚书说的办,下面咱们来谈征税的事情,朕还是主张士绅一体纳税,大家觉得怎么样。”杨荣趁胜追击,办到办不到,先提出来再说。
这一次集体沉默,连拍马屁的崔呈秀也没能及时跟上,而是忧心忡忡的掐着胡须。本就没报什么希望,杨荣眼神示意高时月退朝,自己要回去补觉。
这时马未都几人联名上奏,皇上每日深夜出宫,不安全也有违祖制。有道是君子不坐危堂,希望皇上以后能痛改前非,匡扶社稷。
一通之乎者也,杨荣听得新奇,却完全没懂其中的道理。想了想,这么有学问的官员要好好重用,让他后半响进宫面圣便退朝去了。
万强亲自坐镇庆海楼废墟,掘地三尺,终于在一块不大的地方发现地窖。众人掘进去发现早已有人捷足先登,里面凌乱不堪,不像是爆炸余震所致。
万强发了狠,继续向下再挖三尺。众将士收拾一夜,粒米未进。王庆楼看不过眼,劝万强让将士修整后再次进行发掘,不然死掉的不算,肯定会出现很多逃兵。
万强不允,坚持在朝议结束前就有结果,不然朝廷就会派东厂或者昨天那个神卫使接手。两人正商量间,地窖方向又传来一声巨响,沙土飞扬,落得满头都是。
万强顾不得许多,急奔跳入坑内,能看出来一个木头匣子被炸的七零八落。地窖内的人都被爆炸的冲击波炸到坑外。万强慌乱踢扫杂物,终于在墙壁上看到一个嵌入墙壁的铜盒,被冲击波几乎压成了铜片。
两人合力拽出铜盒,打开查看。
“这次咱们要发达了。”万强咧着嘴对王庆楼说道。
杨荣没有休息太久,换句话说压根就没有睡着。魏忠贤一天逍遥法外,一天就不能安然入睡。起身去坤宁宫看望皇后,身体并无大碍,看起来昨晚休息的很好。杨荣不准别人告诉皇后昨晚的事情,他不想让宫里的每个人都紧张兮兮的。
在皇后这待了片刻,高时月禀报,马未都和崔呈秀求见,又腻歪了一阵,才在皇后的催促中回到乾清宫。
马未都的工作杨荣早就安排好了,指着一堆奏折说道:“爱卿,你的工作就是把奏折都批注成朕写的这个模样。”杨荣特地拿了自己写的给马未都做对照。“没有批注的字收集起来,等朕有空填补上。”
因为奏折不能离开乾清宫,只好在宫内找了房间办公。马未都离开后,杨荣使坏,让高时月把近三月的奏折一股脑的全搬了过去。
崔呈秀虽然还是鼻青脸肿,但人明显有了活力。见面后先是三跪九叩谢杨荣的不杀之恩,随后汇报练兵的准备工作,请示杨荣,看还有没有补充的细节。说到征税的事情,老头也是一阵语塞。
“怎么,你也不同意朕的征税之策?”杨荣好奇的问道。
崔呈秀面露难言之色:“皇上说的很对,按说臣不应该反对,但征税和练兵有本质上不同....”
“有什么不同?”杨荣急需有人给他指点出来。
“皇上,练兵,三年不成,总会落下点什么。征税的话,如果朝廷徐徐图之,雷声大雨点小,就会失去威严;如果操之过急,又会造成天下皆反的局面。皇上还是先把兵练好,再提征税的事情,这样应对会好一点。”
“能不能说得再清楚一点。”杨荣逼问道。
崔呈秀眼见糊弄不过去,左右为难,看着杨荣阴恻恻的笑容,深恐自己再回到诏狱。把心一横实话实说道:“皇上要征富人的税,当今天下,富有的人大多在朝廷、地方任职,有的还身居高位。皇上如果执意要做,把他们全部杀光,就不会再有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