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被派驻古战场的将军王靖一在战败之前,曾奉命将大批从洛阳转运来的珍宝藏在了神龙谷一带,不料突遭奇袭,未及防范之下虽率领部下顽强抵抗,终因腹背受敌而惨败身死,临死之前拼命掩护其子及一些部将逃出。因神龙谷地理复杂,唐军又急于攻打洛阳,未及闲暇将残余清扫,王靖一之子便率部将在此一带隐姓埋名扎根下来,虽满心不甘,奈何唐朝气数正盛,王家后代只能一代复一代安分守已地生活,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云玄大师的曾祖父王士奇这一代。
神龙谷多的是药材,王家世代渐渐以行医为事。到了王士奇年盛之时,却偏偏功名心胜,一心要振兴家族门楣,无奈却屡试不第,落魄无门。心高气盛却又怀才不遇的际遇让王士奇愤愤不平,眼见唐朝气数逐渐衰败又让他蠢蠢欲动,他根据祖上所传的秘笈竟真的找到了秘藏的珍宝,遂开始招兵买马,并勾结地方官员扩大实力,暗地里谋求回天之举。云玄的祖父、父亲都继承了王士奇的性情志向,利用了幽灵传说驱除了神龙谷一带的百姓,在神龙谷一带苦心经营上百年后,果然成了一定的气候。
云玄大师自幼年时就看见父辈们鼓惑人心、杀害无辜的举措,心底异常地反感,一次机缘中她受了当时灵都观住持清音的开导,竟看破世情执意遁入空门修行。她父亲倒也没拿她奈何,毕竟她只是个女孩,反正还有儿子。但想来亦是天意不照拂,数年之后的一次变故中,她的弟侄一同遇难,只遗下当时尚处年少的侄女,家传的藏宝图至此只有云玄的父亲知晓了。
云玄的父亲也知云玄不会甘心跟随他的事业,况王家一向传男不传女,无奈之下只能将堂弟王守澄的儿子王祥立为接班人。王守澄曾因谋夺神龙谷的主位与云玄的父亲闹翻,但他较云玄之父更热衷权势,为达到目的竟不惜找关系入宫当了宦官,也有从上向下争权的意思。云玄的弟侄一死,正中王守澄父子之愿,不过几年王祥便施计取得藏宝图后便以武力夺取了神龙谷的主位,云玄的父亲在老病忧愤中死去,但他亦将毕生所知无不尽授于自己的孙女王悦之。
祖父身故后,王悦之不愿再呆在神龙谷,但她亦无处可去,便投奔到云玄所在的灵都观来。云玄也对王祥素日所为有所耳闻,正担心侄女安危,自然欣慰不已。王悦之呆在灵都观受观内的耳濡目染,不知受了何人指点,不久竟对道学深感兴趣,又最迷的是修仙制丹,加之身世起伏坎坷又让她勘破红尘,竟一心要入门修行,云玄大师见她意向坚决,遂为她正式行过受戒礼,并起了常悦的道号。这常悦天分悟性奇高,又专心好学,不过几年就胜过早其入门的几位师姐,其中三师姐常宜本因道行最高而颇受众人尊崇,皆以为应是下一任的住持无疑,但不料一病而亡,遂云玄更加属意常悦为自己的接班人选。
常悦在神龙谷曾受祖父倾心传授,其医术吸收祖父毕生所学,入观后又受了云机道长的指点,青出于蓝胜于蓝,不仅观中人佩服,方圆百里的百姓也都敬之如灵。她专心于制药修仙,故经常出入神龙谷中采药,谷中尚有不少人曾是追随其祖父的手下,亦与她相处良久,深知其为人,虽谷中易主但仍对她忠心不减。王祥唯恐藏宝之秘不保,因此甚是忌惮她,几经设法终于谋害了她,受此打击,云玄不久也撒手人寰。虽然云玄、常悦俱亡,王祥却始终担心常悦唯一的弟子华阳知晓宝藏及神龙谷的秘密,意欲控制或除去华阳,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没过几年竟在一场暴病中身亡。
遭此变故的王守澄不思收敛,却更加疯狂,变本加厉撰权夺势。同时他亦不时派遣人到神龙谷,意欲将神龙谷势力紧握在自己手中不放,以奋进退之需。当他得知华阳依然关注神龙谷,并仍在调查常悦身故之事时,担心华阳亦知谷中宝藏秘密,便意欲杀其灭口,只是不料竟未成功,更未料到的是自己大权在握却遭到暗算亦一命呜呼。
仇士良和令狐绢都因王守澄对神龙谷的严密控制察觉到其中必有缘故,各从不同渠道探知到了其中暗藏兵马更有秘藏宝藏一事。王守澄身故后,仇士良便意欲接管神龙谷的势力,但令狐綯借助于令狐绢之前掌握到神龙谷信息和本为座主助力,已派袁达带人抢先控制了神龙谷。双方交锋了一番后终于达成了平衡的条件,却不料机关算尽漏了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除了王守澄父子,王家的其余子弟竟再无一人知晓宝藏的下落。
仇士良等人岂肯轻易放弃,一番追查下来发现常悦生前的院落一直保存着,其遗物尽由华阳收管,便欲从常悦旧居内寻找。但华阳一直居住院内几乎从不离开,灵都观中一向常有达官贵人的女眷在此修行,文安大师又甚是关心华阳,观中不能妄为,于是令狐绢只得设法欲将华阳逐出灵都观,却不料李义山竟伸手将这个茬接了下来。
当他们遍搜常悦旧居终未得线索后,常净想起审问华阳时曾搜查她的东西,发现其中有一卷常悦遗下的似是以梵文书写的经卷,但当时未看出里面有什么破绽,又因端王妃催得甚急,便交还给了华阳。得知华阳曾将常悦的一卷经卷带出观外,仇士良和令狐绢如何肯放过她?且多方搜求无果,不能排除华阳可能是这世上唯一知晓此机密之人!
令狐绢推测李义山手头并不宽裕,今年又必定会参加科举应试,不会离长安太远,遂撒出人在长安附近一带衣帛绣品店打听,终于发现了华阳的踪迹,又设计将二人分开以索求秘笈。可王香爱等人将经卷取到后却让他们大失所望,这大大小小的字符神龙谷中无人能懂,非但他们不懂,设法向常清求教,可她亦不能解。
华阳知道这些事情时已是身在神龙谷了,看到王香爱的那一刹她就知道自己又落入了他们的掌控,早在知晓经卷中秘密之时她就知道这些人决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但既已到此,她索性在谷中安心地呆着,任凭旁人如何巧言利诱恶语刑逼,对他们索求的消息她始终只是一个不知。被关押的两个多月,她始终既不惊慌也不焦急,仿佛甘之如饴。
神龙谷中负责的袁达万般无奈只得向上禀报,令狐綯一向并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但对华阳他好像讨厌不起来,居然肯相信华阳对宝藏毫不知情——毕竟常悦去世时她太小,而且他似乎有些不敢去面对华阳,竟欲放她离开。这让令狐绢不由地恼火,难道他也对她有怜惜之意?
令狐绢和仇士良岂肯轻信华阳不知情,权衡了一番,令狐绢终于找了机会从宫中出来,决定自己入谷一趟,她只带上盈香改扮了一番装束,两人各骑了一匹快马飞驰直奔神龙谷。
一路上令狐绢仍思忖着该如何对待华阳方好,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华阳心思剔透之人,只怕已知道不少神龙谷以及她的秘密,若不得藏宝秘笈反放她出去,岂不是更坏了自己的事!但若不放她,如何处置她亦是难解之题……
正跟在她身边的盈香突然提醒道:“小姐,后面好像有人跟着。”
哦?令狐绢冷笑一声,虽然与仇士良商议好由她来一趟,但仇士良岂肯放心,想必亦派了贴心的助手紧紧跟来。令狐绢有些不堪其扰,她感觉得到近日跟踪她的人越发频繁了,除了仇士良像是还有其他的人,是王守澄的余党吗?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才行!
盈香一边向后探看一边道:“必定是老怪物的人!”
令狐绢冷笑了一下,但立刻又感觉不对,老怪物的人都是神策军中的高手,岂能轻易地就被盈香给察觉到?何况他们明知自己的目标所在,想必早已出发在前了!她想了一下,对盈香道:“你前面等着,我很快就跟上来。”不等盈香回答,她便策马向路旁一块密林中驰入。刚藏好便听见果然有马蹄声传了过来,她看清了马上的人不由心中一愣,竟是云舒!捏着飞镖的手轻轻松了下来,云舒却只望着前方,一阵风似的从她面前的路上飞驰而过。
公主!虽然早已觉察到宁国对自己不似从前,但令狐绢还是没想到宁国竟会派人跟踪自己,她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宁国究竟知道了些什么?竟会盯着自己追查?她知道仇士良一直想破坏令狐家与皇室联姻,但宁国不会不知道这是当前最有利的方式。仇士良不过是用自己以前认王守澄为义父之事来挑拨,但这些事连太后都不以为然,谁都知道宫中斗争的复杂,在各方利益之间周旋这是常有的事。毕竟她令狐绢对皇室是忠心耿耿的!公主不会连目前的形势也看不清吧,现在双方相争只会正中仇士良下怀!
令狐绢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突然间又笑了起来,既这样就让云舒这丫头吃点苦头好了!她策马向前驰去,在前面一个岔口见亦避开了云舒追踪的盈香正在等她,不待她开口便道:“且歇一歇,今日从谷口入谷。”说着就寻了个醒目的位置坐了下来翻水出来喝。
盈香很是不解地望着她问道:“为什么从谷口走?”盈香来了神龙谷中几次但从未从谷口入过谷,听谷中卫队说过从谷口入谷路既绕又险,小姐为何不走密道呢?
但令狐绢只笑笑不回答她,掂了块干粮慢慢地放在嘴里嚼着。果然不多时她瞟见已发现跟丢了她们的云舒亦小心翼翼地掉转回来,远远地见了她们便悄悄地躲起来。令狐绢心中叹了口气,拍了拍手上的食物碎沫,道:“走吧!”
盈香才解开水囊正喝着,她尚未发现已折身回来的云舒,见令狐绢忽然要走忙又赶紧收拾好水囊,跟着她上了马。
果不其然,她们很轻易地就在神龙谷中摆脱了云舒,盈香回头望着身后谷中的曲折变化的路径,有些忐忑不安地道:“云舒不会有什么事吧?”她跟着令狐绢在宫中呆的时日长了,与云舒浣月更是早已投契相合,不忍心见云舒在神龙谷这迷宫般的地方瞎转。
令狐绢一笑道:“没事,等傍晚时让袁达送她出去好了。”不让她吃点苦头,她怎会要知道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