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遇深的大嗓门毫不在意的在绿坪广场上响彻,吸引来目光无数,他却浑不在意,招手告诉杨丽欣快过来。
杨老爷子刚刚还在和肖遇深笑眯眯的说着什么,转眼看着杨丽欣一步步走近,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收了起来。
“我听小深说,莫莫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你去找过她吗?为什么我过生日她也没来呢?”杨老爷子压低嗓音,颇有几分气势,能看得出来他虽然秉性和善,但是对这几个儿女却也是很严格的。
“额……还没。”杨丽欣抿了抿唇,有些心虚的看了肖遇深一眼。“兴许是有事吧,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最近怎么样了。”
肖遇深抿着红酒看着远方,一点目光都没分给她。
“怎么回事?一个当妈的,怎么能这么不关心孩子呢?”杨老爷子拿着拐杖戳了戳地,教训杨丽欣的时候一点不留情面。
“爸你不是不知道……莫莫那孩子……三年前就不和我亲了。”杨丽欣说着,心里也有点痛心。自己三年前的那番话,算是彻底做错了。不仅莫莫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就连小深这孩子也不和她亲近了。
“哼,我知道,你姐姐什么都和我说了。”
“……”最后悔的事还有其二,就是不该告诉杨立宁那个大嘴巴!
“莫莫那孩子从小没了爸爸,本来就身世可怜,妈妈却还因为工作忙,总不在身边。一开始我还庆幸,她还算幸运,遇见你这个当妈的,毕竟你虽然别的地方不出众,但是教育孩子还是很有一套的。”
在旁边听吩咐的张秘书“……”
原来叱诧商场的杨总还算不出众啊……那他们这些不如杨总的人算什么,脑残嘛!
“结果你倒好,果然是真应了那句一事不成事事不成的古话了!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硬是要你教的沉默寡言自暴自弃了!唉!”
杨丽欣低着头,被训的跟个孙子似的也不敢反驳,虽然杨老爷子话说的有些狠,但不可否认,没有一点儿冤枉了她。
肖遇深在旁默默的听着,眼里满满都是曾经的回忆。莫莫小时候,岂止是讨人喜欢那么简单。那个长相可爱,说话软萌,乖巧听话的小丫头,如今在看,驼背含胸,总低着头,却一点看不到曾经的影子了。
杨老爷子叹了口气,沉默了一阵。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落寞。
“这几年这丫头也来看过我几次,她知道我的嗓子一入冬就开始发痒干咳,所以总是会送些枇杷雪梨过来,却是从没在我面前提过你们母子俩的事,在我面前还装成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我这个老东西都看着心疼,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狠下心来的。”杨老爷子用手指了指杨丽欣,怒其不争的冷哼,眼看着众宾客都开始着眼于他们这里,杨老爷子也不想给自家女儿难看,连忙不再说了。
“找时间去看看那丫头,给她道个歉,别嫌丢人!可是你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这点你还不如人家小深,还知道在学校照应着莫莫。”
杨丽欣这才想起来其中关窍,刚刚她就一直忽略的一件事。
她当初和姐姐说的那些事,既然爸爸都已经知道了,那小深一直和姐姐呆在R国三年,岂不是也……
看肖遇深从刚刚开始就从没变过的表情,很明显杨老爷子说的事他早就事先知道了!
杨丽欣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的心情很复杂,不仅仅是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后悔和对莫竹悸的愧疚,还是因为她居然没有早早看出那个表面上看上去不苟言笑的杨立宁居然是个大嘴巴的懊恼。
……
绿坪广场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再加上那似有似无的优雅音乐,和柔和的忽明忽暗的灯光,似乎能将人身上所有的重担卸下,安心享受此刻的寂静。
但是它的好处还远不仅仅如此,更加令人安心的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此地空旷,没有什么多余的遮挡物,说话的声音只要不是很大,根本就不用担心别人会偷听到。
顾惜站在不远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吃着餐饮区的小点心,一边偷偷的关注着肖遇深他们那边的动向,却不敢离得太近,生怕被人发现。
杨老爷子声音太低哑了,她集中精力去听,也根本听不到什么,只能看着杨老爷子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演哑剧,心中急得发慌。
正当顾惜仍旧在费尽心思侧着身子听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线。
“你在干嘛。”那声音很冷,吓得她一个激灵。连忙向后退去。
“啊!”高跟鞋实在是穿不习惯,顾惜脚下一个不稳,便向后栽了过去,她的双手下意识朝前想要抓住什么,眼前的肖遇深却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为了躲避她的那双手向后退了一步。
“哐当!”宴会上一声巨响,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平静,吸引了无数目光。
只见那位宛若骑士的初阳太子爷冷笑一声,丝毫没有扶起对面已经将桌上的东西撞倒一片,跌坐在地上的顾惜的自觉。
“顾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莫不是站累了想要坐下休息一下?”
“噗嗤。”肖遇深话落,场上便不时传来了嗤笑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顾惜的脸涨的通红,狠狠的瞪着他。却是因为崴到了脚,根本就动都不敢动。
顾央正在和人说的高兴,却突然被这样大殿喧哗声打断,他有些生气,皱着眉回头看是谁如此不识趣。
却在看见坐在地上的那人身穿场上独一无二的淡黄长裙的时候,吓得一跳。
“惜惜!”他连忙扒开围观人群走上前去,想要抚顾惜站起来,却发现她低垂着头,早已经疼得泪流满面了。
他一看便急了,局势是如此清晰,分明是那初阳太子不由分说推了自家女儿,居然还有脸站在那里笑!
“肖先生!你是不是应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突然推倒我的女儿!”
顾央说的义正言辞,仿佛事实的确如此,顾惜坐在地上默不作声,也不辩解。周围的人渐渐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不少人并没有看见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只是听见了声音跑来凑个热闹罢了。
“嘁,你们可真是父女啊,连这颠倒黑白不分是非的能力,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肖遇深丝毫不慌,一口饮下杯子里的红酒,轻轻捏着酒杯,像是在置身事外的看一场闹剧。
“你什么意思!”顾央根本没有想过肖遇深会不道歉,态度还如此嚣张,再加上他似乎话里有话,就更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意思,你问问你女儿不就知道了,她在学校里做的好事,你一点都不知情?”
话音刚落,顾惜便猛地惊慌抬头,没想到肖遇深会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将她在学校里的事情捅出来。
一时间也顾不上找回颜面的心思了,只能先想办法瞒住爸爸再说。
顾央听了肖遇深的话,下意识回头看自家女儿,用眼神询问她究竟是什么事。
“那个,只是些小摩擦罢了,没什么大事,似乎是肖学长误会了。”顾惜力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所有事情模模糊糊的混过去。
“我没什么事了,我看就这么算了吧,这么多人呢。”顾惜越说声音越小,还暗地里扯了扯顾央的袖子。不知为何,她总觉着今日见到的肖遇深与那日见到的有很大的区别,周身的气息满满都是冰冷和冷漠,一点也不像联谊那天那么鲜活,满满都是生人勿近,充满戾气的味道,让人避之不及。
顾央眯了眯眼睛,显然已经看出顾惜有什么事瞒着他,甚至还是她理亏。顾央心思百转间,已经做好了打算,先将眼前肖遇深的事情解决,等回去在和顾惜细问。
“肖先生这话说的实在是冒犯,但是我们家女儿宽宏大量,不相与你多计较。至于你们在学校里的事,既然有摩擦就要好好解决,我与杨总也算相处融洽的合作伙伴,你们这些小辈也要团结友爱才好。”
顾央一番话说的圆滑,不管事实是真是假,他和杨丽欣是不是友好的合作伙伴,但是至少话说的让人挑不出刺来。
肖遇深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脸上却是满满的讥笑,显然并不领情。还友好的合作伙伴?!骗鬼呢,就是不知道杨丽欣每次撕着文件骂的人是谁了。
“顾叔叔话说的倒是好听,遇深当初也正如叔叔所说的,想要和顾小姐和平相处的,可是奈何,顾小姐却似乎不大情愿,甚至还恶意的伤害了遇深的东西。”
肖遇深说着,眼睛紧紧眯着,像一只眼镜蛇一般盯着对面似乎很胆怯的顾惜,像是在看一只即将被吞噬的猎物。
顾央离得顾惜很近,似乎感受到了她有些颤抖,安抚的拍了拍。自己家的女儿,无论有什么不对也是要由他管教的,怎么能让外人这么恐吓。
“哦,肖先生的东西被惜惜毁坏了?那不知那东西是什么呢,肖先生说出来,顾某必加倍奉还,只是……”顾央瞪视着肖遇深,似乎也被激出了火气。“事后还要请肖先生,不要再找我家女儿的麻烦,也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肖遇深翻了个白眼,眼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顾央不愧是个老狐狸,无论自己占理不占理,都非要做到在嘴上让人讨不到便宜,在这么说下去,可能还真的要让他蒙混过关了。
肖遇深向身后摆了摆手,站在杨丽欣和杨老爷子身后的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站了出来,那人身着一件笔挺的西装,头发梳理的油光锃亮看上去很是精神,但是在这众人都衣着光鲜的酒会上,却并不显眼,杨丽欣身边的张秘书甚至都没意识到这个人一直就站在他们身边,直到他走出来才吓了一跳。
那人走上前来,将手里的一个文件夹递了过来。
肖遇深垂着眼帘,没有伸手接,那人便很有眼色的又讲手里的文件,抵向了在一旁一一直想找些理由退场的顾央。
顾央搞不清肖遇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神疑鬼的瞅着他,见肖遇深一直就这么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也不说话,顾央也想不出有什么快点退场的好办法,只能接了过来。
“这是什么?”顾央一边问着,一边打开了文件,一目十行的看着。
刚刚看了没两行,他的脸上就开始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面色变得煞白一片。
“这!”顾央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又看了看肖遇深,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屡次欲言又止。
“爸,你怎么了?!”顾惜满脸疑虑,不知道是什么把他吓成了这个样子。
顾惜正要歪头朝着文件里看去,顾央却突然飞快的合起了文件夹。腿软的扶住了旁边的顾惜。
“顾先生不看了?后面的内容更精彩呢,不看可惜了。”肖遇深挑了挑眉,笑意不变的看着顾央那张原本还有些斯文的脸变得灰败。
“……肖先生哪里话,”顾央的嘴角很僵硬,姑且牵出了一点笑意:“叫顾先生岂不是见外了,我与杨总如此相熟,你称我一声顾叔叔就好。”
肖遇深嘁了一声,没想到顾央到现在了还想着曲线救国,跑来和他套近乎。
“我没时间和你闲扯,你女儿在学校做的事自己再网上查查就知道,她不知死活的惹了不该惹的人,就要承担后果。”
肖遇深说着,脸上终是没了那似笑非笑的意味,却随即露出激愤怒意。
“你们顾家,阴差阳错的也算是得罪了我们初阳好几次了,”,虽然很多时候都是我故意让出去的,不过你们要是没这个心思,也不会上当不是吗?”
闻言,顾央更是震惊的朝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自己从商数十年,如今却在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这里栽了跟头。
更么想到的是,那些他自以为是初阳不堪重负让出来的东西,却不过是肖遇深设计他的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