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肖遇深几乎一夜没睡,就这么僵坐在床上度过的,但是第二日他去莫竹悸家叫嚣着让她赶紧起来给他做午饭的嗓门还是那么洪亮,仿佛是个装了太阳能电子板的永动机。
莫竹悸被他烦的头疼,那只脚无孔不入,她趴在床上他就推她屁股,她捂住屁股他就推她后背,力气不大,就只是把她推的晃晃悠悠的别想再睡下去。
莫竹悸最终悲愤起身,一双眼睛像是杀红了眼滴着血一般瞪着肖遇深。
肖遇深汗毛直立,顾不上重新穿上拖鞋,单脚蹦着就要往外跑。莫竹悸更洒脱,连鞋都不穿光着脚就去追。
“肖—遇—深!”
“啊!——莫竹悸你这个泼妇!”
“你还敢来吵我睡觉?!不怕死啊!”
“啊!疼疼疼!别薅我头发!你自己秃了也不能嫉妒我啊!”
“你才秃了呢!再说一句都给你薅下来!”
……
约莫折腾了一个早晨,才算消停下来。等到莫竹悸把午饭端上来的时候,肖遇深还在划拉他的头发呢。一边划拉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莫竹悸把炸酱面放在肖遇深的面前的时候,见他还不动筷,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念念有词,就仔细的听了一耳朵。
“阿列克谢,死于xxx年8月17号,死于毒妇之手。”一根细长高挑几不可见的发丝被肖遇深郑重的摆在桌子上。
“妮可,哦,我亲爱的小公主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这么离我而去了~”只见肖遇深双手捧心状,手心里躺着一根短短的浅棕色发丝,颇有几分稚嫩味道,看起来应该是肖遇深额前刚长出来的刘海儿。
“安娜婆婆,你就这么走了?我会想你的……”学习刻苦的人难免会有那么几根鹤立鸡群的白发,刚刚莫竹悸下了狠手,这根儿叫“安娜”的也没能幸免。
莫竹悸一边吃着面,一边看他这么郑重其事的发神经,把每一根掉下来的都哀悼一遍她就觉得好笑,随着肖遇深起的名字越来越离谱,因为词穷而从“阿列克谢”变成“李狗蛋”之后,莫竹悸就彻底忍不住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肖遇深深情到一半,听她笑得这么夸张,也渐渐的绷不住了。笑着剜了他一眼,食味大动的拌着他的炸酱面。
清爽的萝卜丝,黄瓜丝和白菜豆芽清脆爽口,过凉之后的面条Q弹爽滑,再浇上浓墨重彩的炸酱,简直是夏日里的美味首选。
肖遇深一边吸着面一边举起大拇指,夸赞的话都来不及说。
“怎么,肖大帅哥也有脱发的困扰?至于每根头发都念叨一遍么。”莫竹悸想想又想笑,刚刚捧着头发的肖遇深简直就是有毒。
“别瞎说,小爷我才没什么脱发困扰呢,只不过我的发丝一直这么好好的呆在头上,如今死于非命,需要纪念一下罢了。”肖遇深傲娇抬手,从浓黑的刘海儿间穿过,脸上的笑容洋溢着,带着清新的味道。
窗外的阳光斜斜的照进来,炙热的,滚烫的,从肖遇深侧面的窗,穿过空中飞扬的发丝,直直射进屋内。浓黑的发丝泛着金黄色,和点点铜色的渐变,在莫竹悸的眼底形成一幅连看一眼都似是亵渎的画面。
莫竹悸的眼底有一瞬间的迷离,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还在自恋着的肖遇深没注意她的变化,臭美完了又继续吃面。
“你是前天回来的吧。”莫竹悸吃着吃着又问。
“嗯。”肖遇深没腾出嘴,点点头,鼻音回了一声。
“我昨天让你带回去的川贝雪梨,老杨吃了?”莫竹悸说老杨两个字的时候有些迟疑。
“吃了,我看她吃的。”昨夜回去,肖遇深掐时间点很准,肖遇深洗漱听见声音的时候,杨丽欣已经坐在餐桌前开始享用了。助理小张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坐在餐桌前整理桌子上的文件,眼睛时不时瞟向香甜的雪梨。
别人吃着他看着的小张:……老板您再这么不人道我要辞职了。
待肖遇深出来,杨丽欣眼睛笑得眯眯缝,看着自家儿子。助理小张则公事公办的把整理出来的市场调查递给了肖遇深。
“Boss,这份是杨总给您准备的市场调查,这份是市面上流传的。很明显,D市目前来说行情都是由顾家把控着,连市场调查的消息流通都受到了波及。
杨总的公司在全国都有涉猎,但是在D市,却颇受顾家打压。顾家作为地头蛇,在D市作威作福惯了,您若是想以白手起家的身份占得一个席位,怕是不甚容易。”
小张想赶紧说完赶紧走,于是开门见山。杨总手里的那是啥呀,也太香了吧,她还没吃饭呢,这不折磨她么。
肖遇深接过来的时候没说话,完全不像小张那么急切。
“Boss,这三年,我们和R国那边的生意已经逐渐走上了正轨,而且正在稳步上升,您这个时候回来,是有什么打算?”小张问着,心里也是有些激动的。
三年前的少爷出国之后,就进了杨丽宁的Mountain,凑巧,在他进公司不久就遇到了两家公司同时竞标一个桥梁项目。那时小张在心里还曾狗血的想,这对母子不会在竞标会上打起来吧。
可结果出乎意料,竞标那天,小少爷没来,是杨总的姐姐杨丽宁亲自来的。竞标场上杨丽宁一次牌没举,还鼓动了在场的不少公司以合作的另一个项目让利,将这个项目以最低代价几乎是送给了杨丽欣。
那天杨丽欣和小张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事实证明果然没有,没过多久的另一个大的项目由杨丽宁提出了竞标,杨丽欣的合作公司却是连入选的资格都没有,杨丽宁不仅在桥梁项目里没花一分钱只是走个过场,还借此贬低了桥梁项目提高了自家公司的项目为自家项目打了广告,在自家项目里赚了个盆满钵满。
杨丽欣信誓旦旦自己一定能中标姐姐的项目结果落选了,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接打了电话语气极冲的问杨丽宁。
当时杨丽宁怎么说的来着,哦,杨丽欣开的外放,杨丽宁云淡风轻的语句令小张当场龟裂。
“这你还得谢谢你儿子,都是他干的,这事儿我一点儿没插手。”
小张当时脸上甜腻腻的笑都绷不住了,张着嘴文件撒了一地。杨丽欣也差不多,脸上的表情很怪异,又憋屈又欣慰,被自己的儿子摆了一道,还不得不夸他的感觉实在一言难尽。
自那时起,小张就改口管肖遇深叫Boss了,他的确担得上这个称呼。这也是为什么如今肖遇深人回来了她会这么激动的原因。一个十六七岁就开始游走在商界圈面对无数老狐狸把他们耍的团团转的少年要回国来搞事情了,她要是能亲眼见证,自是比三年前还要震撼。
“嗯……还没想好,先注册个小公司玩玩吧,D市的地头蛇不是干房地产发家的么,那我也先整个房地产公司吧。”
房地产……还小公司?小张的脸又要龟裂了,不过她还是应了下来,收拾好东西欢快的吃饭去了。
小张走了以后,房间里就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杨丽欣用勺子刮着已经吃干净的碗,肖遇深则低头看小张给他的文件。
“儿子,离开学还有几天,你有什么想玩的地方么,妈请假陪你。”杨丽欣强行崩起微笑,佯装兴奋的说。
“不用了,你公司这么忙,还有时间管我?这两天我就去竹子家吃吧,等晚上给你带一份回来,你要是回不来给我打电话。”
“好,这雪梨是竹子做的?真好喝。”
“那是!”肖遇深得意的挑挑眉,像被表扬的是他似的。“过两天我去你们公司了解一下情况吧,这个顾家还挺不好对付。我争取在开学之前理清思路,看看怎么帮你。”
最近杨丽欣在D市的生意出了点问题,虽然动不到根基,但是就这源源不断的小麻烦也足够杨丽欣烦不胜烦的了。
顾家简直就像块撕不掉的狗皮膏药,死皮赖脸的吞吃初阳的生意,有时候一些鸡毛蒜皮的杨丽欣懒得计较,他反倒变本加厉,越来越过分,似乎是和初阳杠上了,不把初阳赶出D市不罢休。
杨丽欣见他把话题转到工作上,也只能顺着他走。两人公事公办的谈论的一会儿,肖遇深见时间不早了,就和杨丽欣道了晚安起身回房了。
杨丽欣看着肖遇深走回屋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空碗,面上带着复杂的神色,在客厅独自坐了好久。
……
吃完饭的莫竹悸和肖遇深摸着撑得圆圆的肚子并排瘫在沙发上,发出享受的鼻音,像两只吃饱喝足的大肥猫。
“竹子。”正当莫竹悸快要舒服的睡过去的时候,肖遇深突然问她。
“嗯?”莫竹悸没睁眼,朝着声音发源地侧了一下头。
“还有几天你们就开学了吧。”肖遇深道。
“嗯嗯,八月末,要先去学校办手续。”
“你要住校?”
“对啊。”
“你家就在本地你住校干嘛?”
“大学城离这儿太远了,再说在家我也一个人,石瑾轩说让我多去人多的地方。”
“又是石瑾轩。”肖遇深磨牙似的嘟囔着。
“那我也住校吧,咱们俩学校都在大学城,离得好像不远。”
莫竹悸眯了眯眼睛,垂着眼帘,有点无精打采的,半天才似是刚反应过来,慢慢的点了点头。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