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说过了,这起案件是冲动型杀人,不是提前计划的。”林静再次强调:“大家可能会觉得凶手是牌局的输家,因为还不起钱而杀人;可赌局上的钱财出入都是很清楚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雷钢或者别的赢家死去,债权也不会轻易消失的。我们不如换位思考一下:雷钢死去到底对谁比较有利?”
“两位输家无论如何都要还钱,甚至有可能要面对比雷钢强势得多的债主。酒店老板尚且有股份可抵偿欠款;高利贷者虽经济情况不佳、支票跳票,但他表面大方地用假支票拖延时间后,得到了充分的逃走时间,根本不需要冒险杀人。”林静继续分析:“真正需要杀人的,应该是雷钢的死能为其带来充分利益的人,同时这个利益并不为人所知。”
“既然外人不知道杀人动机何在,又怎么能锁定犯人呢?”陈昱苦恼地问。
“这就要从杀人手法上来寻找线索了。”林静镇定地回答。“前面说这次的事件很有可能是因为牌局的影响而导致的冲动杀人;可是番木鳖碱这种毒药不是随处可以得到的,既然没有事先计划好,也就是说凶手本来就随身带着含有士的宁的药——士的宁是可以用来治疗某些疾病的,比如用作健胃药。”
“对了,那三位打牌的人中有一个的确胃不好,所以当晚既没有喝酒,也没有吃海鲜;牌局结束后,酒店老板吩咐人给他送了热粥。”王元恍然大悟地补充。“看来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和雷钢在一旁说话;他喝了粥,而后者则吃了牡蛎。”
“就算他欠了雷钢的钱,好歹也是当晚的赢家,总可以归还一部分吧?”徐明不解地说:“何必急于杀人呢?”
“如果只是欠钱的话,就没有杀人的必要——我认为他是欠了其它东西,大家应该还记得他所从事的行业,假如雷钢曾经拿过什么贵重的东西抵押给他换取金钱,在这次大赢特赢的牌局后就有了足够的钱赎回。而牌局开始后,犯人的手风也不太顺——在很短的时间内输掉了一间店铺。虽然后来像雷钢一样时来运转,但他赢的钱很可能还是不足以抵消欠雷钢的东西。
——Three wise men of Gotham
Went to sea in a bowl:
And if the bowl had been stronger,
My song would have been longer.
(三位哥谭的智者,乘着一只碗度海:
假如那碗更坚固一些,故事本来会更长。)”
“如果雷钢自己做生意的基础更牢固些的话,或者真有过人的实力,他也不至于会招致杀身之祸——从雷雪的出现,我大概能推测出他瞒着其他人,拿了什么给当铺老板。”林静开始娓娓道来:“我听我表妹乔茵说过:‘天和会’老会长在半山的大宅里收了很多古董;因为那里戒备森严,所以不少贵重的物件都随意摆放在大厅等地。一般人当然是没有办法、也不敢贸然去偷那些东西。老会长的养子和养女都生活富裕,根本不需要偷取古董,自然也想不到身为长子的雷钢会拿这些养父的收藏品换钱。”
“在整个家族里最有可能发现古董不见的人,就是掌管家务的雷雪,她的出现也促使雷钢向当铺老板提出赎当的要求——我想后者此时肯定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不然事情就很简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地把古董赎回来就可以,完全不需要闹到杀人的地步。这个杀人行为存在灭口的成分,犯人知道雷钢是悄悄把东西偷出来的,不敢声张给其他人知晓;既然是朋友,雷钢也不怕他赖账,说不定连当票也没有。可能正是因为这种不正规的操作,才使老板大胆地将东西卖给了其他出高价买古董的人。”
“他没料到雷钢会在牌局后急迫地向其索要古董,并且指出虽然自己不想声张偷古董典当的事,但天和会的人一旦发现就不可能善罢甘休。”林静无奈地说:“雷钢可能还自作聪明地告诉他雷雪帮助赢钱的事,说明天和会的人为了掩盖自己家人的错误可以不择手段;最后倒霉的只有把古董随意卖掉的当铺老板而已——这番话让后者彻底绝望:雷钢为了给家人一个交代,随时有可能向他们坦白偷古董的事。他只能抓住眼前的机会,一边虚与委蛇,一边把随身带着的含有士的宁的药加到了雷钢吃的牡蛎里——他作为朋友,知道雷钢会服安眠药睡觉;为了使杀人的计划万无一失,他可能还陪着对方进入房间里,悄悄把他的手机藏起,把内线电话的听筒放歪,以确保受害者毒发后,得不到及时的救治。”
秋季的白天变短,午茶会接近尾声;点心、牛奶和泡好的香茶也都一扫而光。林静转头对故事的讲述者王元说道:“其实,凶手还是晚了一步——雷钢已经暗示过雷雪古董被当了。根据那晚的情景,雷雪很容易就想到了事情的真相。‘天和会’立刻开始着手处理此事;只不过他们不光要收回老会长的古董,还要解决雷钢的人命官司。而这几个男人在参加牌局的时候,肯定没想到除了赌上金钱,还要押上宝贵的人生和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