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死了吗?”众人争着询问。
“没有。他的外遇对象发现了这件事,及时给他洗了胃,然后又送进了我们的急诊室。”徐明烦恼地说:“我总觉得:他和妻子的纠纷是从我们急诊室被公众发现的。现在两位当事人中的一个已死,另一个也去了半条命;这件事要能就此结束就好了。”
“他没死又怎么结束?”陈昱随口反问。“真是可惜!”
“可惜?不,不是可惜,是很庆幸;事情没有变得更不可收拾,又夺去另一条生命!”林静连连反驳这种说法,她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人们总是以一些固定的模式去思考问题:柔弱的、受到满身伤害的女子肯定是受害者;而不爱妻子又背叛家庭的男人一定是加害者。一叶障目之下,人们全然看不到这起案件里种种的不合逻辑之处。”
“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呢?”由始至终充当此案件目击者的徐明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了,忙不迭地问。
林静倒是不慌不忙地,先轻轻抿一口茶,再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首先是小区监控反映出的确凿事实:死者的丈夫早与其分居,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返回住家了;而死者身上的新伤还在出血,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把她弄伤的呢?你们可能会说,死者有可能是去他现在住的地方被弄伤的。从他们两人出事被送到同一家医院来看,他们分居后各自的住所离得并不远。而他们两人离婚的事是丈夫提出,妻子不同意。照理说应该是丈夫去妻子家劝说她,妻子还是不愿意才动手伤人;就算是妻子主动去丈夫所在的地方,也是希望后者回心转意,怎么会一再遭到伤害还不断上门呢?难道她是所谓的被虐待狂吗?”
“假设她真是那种心理有问题的人,可疼痛的感觉是不能随个人好恶变化的——徐明说死者的很多伤口都集中在表层皮肤,会让人感觉非常痛苦。那为何没有一个周围的邻居曾经听到过她的惨叫声呢?即使是被虐狂,在忍受会带来很大痛苦的虐待的时候也是要有外力的控制为好,以免过度的痛苦带来的反射性动作会产生意想不到的伤害。”
“也许她的嘴被堵住了,或者被捆住了手脚。”王元推测。
“可是徐明说过死者身上完全没有束缚伤,如果她的手脚被捆绑过,手腕和脚踝处多多少少会留下印迹的。这是第二个令人迷惑的地方,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的结论是:她受伤的时候没有被束缚,而她既没有叫喊,也没有乱动身体。唯一的解释是她忍住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这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忍耐力异于常人,但我认为更合理的一种推测是:她借助了某种药物的帮助来止痛。”
“她丈夫的外遇对象恰好就在小诊所工作,应该可以拿到这类药物。”李丽提醒道。
“看来大家还是倾向于认为是丈夫和请人合谋害妻子。”林静如此回答。“这也难怪:死者身上的伤开始多半在胸口、肚子这种非常隐私的部位,除了跟她亲近的丈夫,还有谁能让她受这种伤呢?可是我对她背部的伤痕更感兴趣一点,因为它们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众人感到十分疑惑,“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跟前胸的伤口比起来,背部的伤为什么比较浅?是因为划在胸口的伤比较疼,而施暴者心理变态、为了造成更多痛苦而故意为之吗?”林静反问:“这样的人的心理状态,与那些专门以肉体折磨拷问人为业的人差不多了;他会因为舆论压力和不相干的人几句‘杀人犯’的质问就想不开自杀吗?我想这未免太过于矛盾了——从受害人身上的伤痕来看,施暴者是个心狠手辣,心思缜密的人。用药物麻醉受害者使其不发出引人注意的声音,以及特意选择外人看不见的位置来下手伤人都说明了这一点;可是受害者的丈夫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完全不是这样——他安于现状、胆小怕事;遇到问题宁愿破财消灾,还有就是逃避出去不愿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