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左右,江树顶着双黑眼圈,在冰箱里翻冰冻的熟食,找出一袋水晶虾饺和几个肉粽子,想给林婳做一顿早餐。
毕竟身体里的灵魂才十七八岁,没学过做饭,只擅长简单的蒸煮类。
他取出蒸锅,里里外外仔细清洗了一遍,底层打水,上面笼屉里垫白纱布,再把要蒸的食物隔开摆放整齐。
看着透明锅盖边上冒起的腾腾雾气,心也随着那咕噜咕噜的滚水声激动起来。
“秦医生?”林婳游魂似的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把江树吓一跳。
“起来了!稍等一会,早餐马上就好!”忽而反应过来,女孩是用林婳的主人格称呼他,高兴道,“酒醒了?”
林婳点头道:“嗯,好多了,江树呢?我昨天明明看到他了,可是早上一醒来,他又不见了。”
她转身去客厅,从一个房间穿到另一个房间,大声喊着:“江树?你在哪儿?江树!”
江树本尊端着一盘早点的出来,招呼她:“别找了,快来吃!”
他瞧着林婳焦急不安的样子,心中感叹:真是造化弄人,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要找的人是我。
“林婳,你昨晚看到的不是江树,那是你的幻觉,确切的说,是你的第二人格。”江树把女孩拉到餐桌边,说道。
“第二人格,什么鬼?”林婳坐下,皱着眉头问。
“简单来说,就是你一个人分饰两角,同一时间扮演江树和你自己,心理学上管这个叫人格分裂,是一种自我意识障碍。”江树尽量说得通俗一点。
林婳睁着大大的眼睛,茫然地望着他,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江树叹气道:“你是怎么看到江树的?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说着,用筷子夹起一个虾饺,递到女孩嘴边,林婳条件反射般,含到嘴里吃了,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她嘴唇微微张了张,垂下眼帘,叙述着事情的经过。
“那就是了。”江树说,“你的人格分裂出了两个,主人格是你自己,次人格在你遇到危险时,会出来保护主人格。不信,看看手背,昨天打人的就是你自己,不是你认为的江树。”
林婳才注意到右手背有淤青,这是第三次了,只是头一回被医生用专业术语来解释。
“这个病,能治好吗?”她揉着那块淤青,感受着真实的疼。
“临床上没有太绝对的说法,所谓治愈是指主要症状消失,病情得到控制,但复发的风险依然存在。”江树本不想说得这么直白冰冷,但必须让女孩对疾病有一个清醒地认识。
“你的意思是,我的病根本治不好,就算暂时好了,也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还有可能会复发。”林婳听懂了,复述道。
她心底涌起一股无力的绝望感,呼吸变得急促,颤声道:“那我还活个什么劲?我才16岁,为什么会得这么复杂的怪病!还要理解那么多超出认知范围的事!?”
“你别激动,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病情是可以控制的,不会影响正常生活。”江树连忙说,担忧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林婳眼含泪光,无比凄凉地想,到底物是人非,今时不同往日,还找江树做什么,她现在的情况,迟早也是拖累人。
陡然意会到什么事,怪异地看了医生一眼,问道:“照你的说法,昨天就只有你和我,没有江树,那我岂不是和你睡了一晚?”
江树神色一愣,没想到小丫头脑子转得这么快,正要解释。
却听到女孩“啊”地尖叫一声,好似天塌了一般,崩溃道:“我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江树被她的脑回路吓得,下巴差点磕到餐盘里,无语道:“你的生物是体育老师教的吗?谁告诉你,男女单纯睡觉,什么事都不干就能怀孕?”
“电视里不都那么演的吗?”林婳理直气壮地反驳。
“我是医生,负责任地告诉你,绝对不会怀孕。况且,昨天你睡着后,我去书房待了一夜,如果你怀孕了,我就把这盘子吞了。”江树觉得女孩脑容量有限,与其详细地科普怀孕过程,不如干脆告诉她结论。
林婳朝医生翻了个白眼,心想:你直接说昨晚在书房不就行了,绕那么大个弯子。
她摸了摸身上找手机,发现不是自己的衣服口袋,起身把沙发上的一堆衣物抱进房间换去了。
出来时,问医生:“有充电器吗?我手机没电了。”
“有!”江树进书房拿出数据线和电源插头,递给她。
“谢谢,充个五分钟就能开机了。”林婳把电源和手机插好,跟医生商量,“我回去就跟我妈说昨天喝多了,倒在ktv某个没有人的包房睡了一夜,你记着啊,千万别说漏了,不然我妈会打死我的!”
“嗯,你可千万别再喝酒了,会影响药效的,你妈要是知道她花大价钱买的药,被酒冲得没效果了,才会打死你。”江树特意嘱咐她。
等待的间隙,林婳把医生早上蒸的肉粽子吃了两个,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试着开机,手机亮起的瞬间,一百多个未接来电显示在屏幕上。
她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急急地往外走,说:“秦医生!我回家了!”
“等等!”江树几步跨到门口,手往前一伸,问,“你记了我电话没有?”
林婳想不起来是否记了,将手机解锁后交给医生。
江树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存好后,把手机还给女孩,心里想说的话是: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依靠我。出口却变成了:“回去一定要按时吃药,有任何不舒服就给我发信息、打电话……”
没等他说完,林婳扔了句:“知道了!”,犹如兔子一般,蹿进楼道不见了。
林婳前脚刚走,盛锦绣后脚进门,问江树“毛毛,刚才那女孩是谁啊?”
“妈,你回来了。”江树没回答母亲的问题,转身进了自己房间,趴床上补觉。
盛锦绣看到床边有换下来的女式睡衣,加上儿子困倦的状态,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她过来给江树盖被子,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那女孩我看着面熟,好像是小时候老跟在季扬和你后边的那个小姑娘,当时你身体不好,我还以为她会选季扬呢?”
“切!她压根就没看上季扬,她就喜欢我!”江树侧过头,嘟囔道。
盛锦绣笑道:“是!你最帅!别人就该喜欢你!不过,那女孩还太小,你要……要有节制!还有……保护措施,万一怀孕,她还要上学……”
江树听母亲越讲越不对劲,惊地从床上抬起头,嚷道“妈!不是你想的那样!哎哟,我困死了,让我好好睡个觉行吗?”
说完又把头埋进枕头里,盛锦绣只当是他害羞,便没再继续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