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再过十年,老家也没发生多大的变化,只是村子里的很多年轻人不再愿意种地,纷纷外出打工。
卞轻轻的大表姐17岁、大哥16岁初中毕业后在农村没有出路,只能背上行囊去了外地工厂打工,拿了工资就会寄回家补贴家里。
卞轻轻清楚地记得大表姐一直都很疼自己。
大表姐去上海打工后,第一次回家,特地给她带回来一个粉色的毛绒小兔子,她也十分宝贝这个小兔子,天天要抱在怀里才肯睡觉,谁想摸一下都舍不得。
那是卞轻轻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礼物,意义不同。
长大后因为卞轻轻出众的气质和明艳的长相,认识的人都说她长着一副明星脸,看脸的世界嘛!一直不乏追求者。
也会收到很多昂贵的礼物,却再也没有什么比得上这个粉色小兔子在她心里留下的浓墨重彩。
卞轻轻上高中时,大哥也经常寄生活费给自己,那会儿上高中的学费生活费对工薪家庭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何况是乡下农村家庭。
因为卞轻轻和二哥一起在县一中读书,家里的负担很重,家里常年欠着外债,爷爷奶奶家一直像吸血蚂蟥一样咬着自家。
爸妈除了农忙那几个月都要去外面工地上打工,干的是最累工钱最少的活,长时间的身体上、心理上的劳累压抑,积劳成疾,身体早早垮了。
想到上辈子自己家的悲剧,更加坚定了卞轻轻一定要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的决心。
卞轻轻和大哥二哥来到集市上唯一一家卖油条的摊子前,这家油条摊子真是记忆深刻啊。
卞轻轻有记忆以来到初中毕业这条街上都只有这一家卖油条的摊子,他家摊子也只卖油条。
这边乡下的习俗,端午节不吃粽子和咸鸭蛋,吃油条和凉粉。
每年的端午节这天,整个乡里买油条盛况可是一景,来晚了就买不着了。
并不是他家的油条味道好吃独霸一条街,相反味道真的不咋滴,热着的时候吃还可以,凉了后软踏踏干巴巴的口感很差。
放在十几二十年后完全没有市场竞争力,现在只是胜在独此一家。
这会儿信息闭塞,炸油条的制作配方不是专门卖油条的,基本没人会。
卞轻轻想到这里拉着大哥二哥走到炸油条的摊子前,炸油条的是一对中年夫妻,中年男人个子不高,背有点驼。
中年女人小小的个子,皮肤暗沉发黄普通的乡下人长相,夫妻两都穿着深色的棉袄棉裤,身前围着满是油渍的围裙。
夫妻两一个负责揉面切面,一个负责给锅里油条的翻面和捞出控油。
“吆···这哪来的小娃,要买油条吗,你家大人呢?”
中年女人看见围在摊子前的三个小孩,卖油条最好有大人在场,要是孩子贪吃偷拿家里钱来买的,回头大人找来了,可不好处理,耽误生意不说,人也白白受气,这年头做生意啥人没遇到过啊!
“婶子,我家大人在那边摆摊呢。我带妹妹来买油条,我们要两根油条。多少钱?”
卞爱军按照之前和妹妹商量好的买了两根油条。
“呵···你家摆摊卖什么的?油条5毛钱一根,两根一块钱,油条拿好咯,刚出锅的当心烫着。买了油条赶紧回去吧,今儿大集上人的时候人多的挤不动,你们小孩子别挤丢了,过年集市上拍花子的可不少!”
中年男人好心提醒道。
卞爱军付了一块钱,拿出一根油条分开三节,递给大哥和小妹一人一小节。
三人赶忙吃了起来。搁在以前油条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好东西,但是这几天家里每天做很多吃食,味道也好吃,这会儿油条吃在嘴里就一般般了。
卞轻轻拉着哥哥过来买油条是有目的的,这会儿听到炸油条的老板的好心提醒,心里也很感激,不过仗着年纪小,嘴上还是道:
“大叔你家卖的油条不好吃啊,都没有我家卖的好吃,外面一点不酥脆里面也很老的。你家只卖一种炸油条,我家卖七八种,每样都比你家的味道好。”
“嘿···小孩儿你几岁啊,懂得倒不少,我家卖炸油条有十来年了,生意好的很!哼···”
老板气乐了,也没真生气,乡下的大人一般都不把孩子的话当回事,更何况是不懂事的几岁小娃。
“小妹,咱赶紧回去吧,这会儿赶集的人多了,咱家摊位那边不少人了。”
卞爱军怕油条铺子老板真发火,赶紧催着小妹走。
“行,听二哥的,大哥,等会儿你负责吆喝喊客,今天轮到你喊,明天轮到二哥喊,咱们三兄妹轮着来。”
“啊···小妹,真让我喊啊?我胆子小,不敢呐!”
只顾着吃油条的卞大军有点懵,还以为昨天小妹说着玩的呢,小孩子不是忘性大不记事嘛?
自家小妹怎么还记得这个事······
“肯定是你来喊啊,书上都说了你可是戴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说话必须得算话,不然我可要告诉你们老师的!”
“大哥你不用怕,昨天在家里你喊的比我喊的好,你就当在自己家里,反正大街上的人都不认识,实在不行你就闭着眼睛喊吧!”
卞轻轻知道大哥胆子小性子软没主见,现在有机会就要多锻炼大哥的胆子。
“大哥你听小妹的,胆子大有饭吃。不喊回家妈烧红烧肉可没你的份!”
卞爱军人小性子黑,一下捏住大哥的七寸了。卞大军想到最爱的红烧肉要飞了,心里那点胆怯立马没了。
眼睛一闭嘴巴一张,吆喝声一出口,十分地顺溜,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嘛······
今天乡里赶的是大集,人不比昨天镇上人少多少。
卞长金和郭云绣昨天就商量好了,准备的吃食份量多,今天由郭云绣带着三个孩子看摊子卖货,卞长金挑着担子去下面的几个村子里卖。
这样既不用担心集市上货卖不完,也可以试试走街串巷能不能行,下村子卖不到钱没关系,可以拿粮食换,家里的粮食不够撑到年尾了。
于是五口人兵分两路,今天集市上自家的大上海宫廷糕点甜点依然畅销,不仅赶集的人买个一斤半斤尝尝鲜,周边的摊贩和店家都来买,每人买的量都不少。
和卞轻轻预想的一样,沙琪玛最受欢迎,和面时加入了鲜牛奶做出来的沙琪玛口感酥松绵软,奶香诱人。
有一位顾客试吃之后直接买了20斤,让打好包送人走礼用。
沙琪玛定价10块一斤,20斤就是200块,这样的大手笔惊呆了围观群众,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抢购。
全都想尝尝这第一次见到的沙琪玛是什么味道,一斤10块钱太贵了买不起,零买一块五一块,买个一块两块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尝尝也不错的······
摊子上的糕点全部卖完,差不多下午一点了。
郭云绣带着三个孩子把摊子收拾好,看了看天色,孩子爸还没回来,这去了可不短时间了······
“唉···你爸怎么这会儿还没回来?下面村子卖不掉早点拿回来集上卖好啦!这会儿都下集了拿回来也没人买了!”
郭云绣担心孩他爸货没卖掉。
卞爱军安慰母亲道,
“妈,爸那边肯定能卖掉,爸去的朱家村那边有几个村子呐,都不远,要是卖不掉早就回来了。”
卞轻轻一直知道二哥很聪明,没想到这么聪明,逻辑思维能力很强。
这也是先天智商优势,二哥可是在乡下小学才上一年级,上学前没人教导更不识字。
学校老师都是周边村子里的初中毕业生,教育水平不用说。
反正卞轻轻上学后有深刻印象,第一天报到不会写自己名字的,一个字打一板子,厚重的板子中间钉着洞。
啪!板子落在手掌上又疼又麻,起板子的时候还吸着肉,那滋味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第一天上学卞轻轻就带着肿的老高的手掌回家了,那个时候学校体罚孩子家长是不管的,家长站在老师那边,老师打孩子是对自家孩子负责,不打不成器啊。
这是当时的主流思想,卞轻轻长大后回忆起上学时期,经常被体罚的同学才发现,他们已经慢慢消失在她的生命旅途中,唯一留下的只有被打骂时看不清面目的身影!
“妈···我爸回来了,我看见我爸了!”
卞大军眼神好,一看就卞长金激动的跳了起来。
“哪呢?哪呢?我咋没看见?”
郭云绣直瞅着路口也没看见挑担子的人。
“妈,妈······你快看啊,拖拉机···你看拖拉机上,我爸坐拖拉机啦!”
卞大军恨不得坐在拖拉机上人的是自己。
说话间,一辆红色车头的拖拉机“突、突、突······”停在了摊子前路中央,卞长金从车兜和车厢连接的牵引杆上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