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明明安咏一副死不认账的样子,可今日为何会这么轻松的告诉沈慕寒?难不成真的是生无所恋,不愿带着罪过离开吗?
紧接着,安咏又说道:“可寒王殿下您又能怎么样?您能够动摇皇后娘娘的位置吗?”
听到安咏说这一番话,沈慕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要给安咏一拳,可似乎看到他身上的伤又停住了手。
沈慕寒理了理情绪道:“跟本王回去,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开谢婉的真面目,说不定本王会饶你一死。”
“寒王殿下以为这样就算报仇了?”安咏大笑:“谢家可不是寒王殿下所想的那样不堪一击,满朝文武有一半是谢家门徒,寒王殿下真的以为我去作证便能扳倒谢家?”
安咏顿了顿,又言:“有些事还是不要查的太过清楚,这中间的事或许远远不像寒王殿下所想的那样简单。”
沈慕寒充斥着些怒气的脸上透过一丝疑问:“你什么意思?”
安咏沉默了片刻,右手在摸索着,丌如梦便跑过去握他的手。
安咏嘴角带着笑,问起丌如梦来:“梦儿,还记得我们初相遇时吗?”
“记得……”
原本是来找他回去作证的,可如今却听起了丌如梦说起了故事。
话说十年前,她本是柔弱一介小女子,失了孩子弃了夫家无依无靠,还路遇流氓夺去她原本也算得贞洁的身子,万念俱灰之下想着投湖自尽,却不想这痛苦的一生中,她遇到了他……
他是个不完整的男人,可他心中有爱,向往十分。他救下奄奄一息的她,他教她功夫,收她做了徒弟,使她原本痛苦的一生中添了许多色彩。
丌如梦将安咏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一直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在与你相处的第二年。”她所说的这个苦衷,便是安咏没有接受她的原因。
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个不完整,生生隔出一条裂缝。原本有情之人,只能靠师徒之情来维持接下来的相处。
丌如梦眼中的泪悄然滑落,带着哭腔说道:“你总觉得自己不完整,其实我又算得上什么好人呢?”
而在这个时候,我心中的问题也问了出来:“安咏的眼睛和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丌如梦带着满眼憎恨看向我:“少楼主还要问我吗?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义父呢?”
听她这样说,我心中一闪过一丝震惊,转瞬即逝。
林宣前两日跟我说过,我什么他都知道,原来指的是这个…原来这两日这么好谈走的机会,既然是因为这个……
“我们惹不起东楼,可那日说的也仅仅只是为了保命,从来没有想过真正要去蹚你们皇室这一趟浑水,可你们呢?对我们赶尽杀绝,连一条活路都没有留给我们。”丌如梦眼中毫无声色:“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我师父躲了十几年,求的就是一个安稳,他的眼睛才刚好,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沈慕寒在这个时候看了我一眼,而我心中想的便是他会不会误会,第一次想要解释,也第一次说出了口:“我不知道……”
沈慕寒像是相信了我的话,转眼便看向安咏:“过去的事本王不想追究,如今你这番模样,就当还了当年你参与谋害我母妃的罪过,如今你若同本王回去指证谢婉,本王便放过你与你身旁的女子。”
安咏微微咧嘴:“这罪过我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蓉妃娘娘是个好人,可她错就错在跟了皇室,这中间牵扯的远不止感情二字。”安咏虽然眼睛看不见,却也能感觉到沈慕寒所在的方向,转头向着他说道:“你真的以为皇后就罪大恶极吗?”
“她害我母妃枉死,自己却稳居高位多年,难道她问心无愧吗?”
安咏平静道:“寒王殿下所得的消息不过东拼西凑,又如何能够确信皇后她毒害蓉妃呢?”
“你方才不是承认了吗?还想赖掉不成?”
安咏顿了顿,舒缓了一口气:“承认与不承认又有什么用呢?在寒王殿下眼中,我不过是个杀人帮凶。”
“不管我作何解释,寒王殿下总会认为是皇后毒害蓉妃,所以我的话究竟有何分量,寒王殿下不心知肚明嘛?”
不光是沈慕寒,连我听到安咏这番话都云里雾里,许久弄不明白。
分明他只是为了替自己的母亲平冤,为什么安咏会说这样的一番话,还有他今日这样……究竟是……
愣了片刻后,沈慕寒又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咏没有理会,却对身旁的丌如梦说道:“梦儿,我想喝口茶。”
丌如梦笑了笑,点了点头,从桌上的茶壶倒出一杯,但没有直接递给安咏,而是自己先尝了一大口,再送到安咏嘴边,还笑着说:“不烫了,很好喝。”
此时我是真的佩服他们,在如此情景下还能如此淡定的喝茶,与前两日贪生怕死的模样截然不同。
可转念一想,安咏不过才恢复光明,听这意思应该也是被林宣重新弄瞎了双眼,而丌如梦的手臂应当也是拜林宣所赐,这个时候他们也应当不在乎什么生死了。
但想到生死两个字,我才恍然惊觉。那茶中色浓味奇,倒不像是我平时见到的茶。
这时我打翻安咏的茶,却只打翻了一个空杯子,里面的茶水已经被他二人饮尽,连残渣都没有剩下。
沈慕寒也在这个时候反应了过来,神色着急:“躲了十几年你就这样死了难道能问心无愧的去地下见我的母妃吗?!”
药效似乎还没发作,安咏嘴角依然带着笑:“其实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十几年前苟且偷生活了下来。贪生怕死是本能,可如今我也活够了,不怕了……”
“今日我的死,希望能让寒王殿下放下此事,就当是我害了蓉妃娘娘,不要再查下去了……”
也不知他二人服的是什么药物,以预料之外的快速,毒像是满布了全身,两人几乎同时吐出一口黑血,连身上的皮肤也变成了黑色。
沈慕寒眼中透出了不可思议:“你真的觉得你保得了谢婉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