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忍不住老泪纵横,萧尘叹息一声:“人世之事,非人力所能尽,前辈切勿太过悲伤。”
鬼仙摇头笑了笑:“年轻人,你比我看得更要透彻啊,罢了,你等我会,我去拿些事物给你。”说罢转身往不远处的茅屋走了去,回来时手上多了个包裹。
“出了谷你往东走二十里,有一青河小镇,镇上有一家专门以飞云石运客的铺子,这里面是些灵石跟银子,作为盘缠,你收下罢。”
萧尘刚想推辞,但一想到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讪讪一笑:“那便多谢前辈了。”
鬼仙摇了摇头:“我还须回去整理些事物,便不与你一起了,那天风门也非善地,你此行小心。”
“多谢前辈提醒。”萧尘向他拱手作别,随后便往山涧下方去了,出了谷,往东行出二十里,果见一小镇,小镇虽不甚大,却也是人烟稠密,他打听到那家飞云石店铺,与掌柜商量好以十块二品灵石的价格,送他到达靖州。
一座中等飞云石约莫能承载近三十人,飞云石每到达一些特定城镇,都会下降,期间有人上,有人下,多是些穿梭在各地的旅人。
而他之前在广寒门的事迹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这回可谓当真名扬天下了,不过不是美名,而是恶名。
“你知道前阵子那个魔头萧尘吗?当日他在广寒门肆意屠戮,云崖子前辈为了保护大家身受重伤……”
“啊呸!那魔人迟早要被千刀万剐,千万别被我遇见了,遇见了我第一个杀的便是他!”
萧尘听得心中愤愤不已,当日自己动用魔功全因被逼,便成了他们口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而那云崖子为开启血魂大阵四处害人却无人知晓,如今反倒被传成了英雄,这些人当真是颠倒黑白!
旁边一人见萧尘脸上愤恨之情尤其明显,道:“兄弟,你也别怒了,总有一天我们会除尽这些魔人!”
好半天萧尘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讲话,笑了笑道:“是啊,魔道中人危害苍生,我正道之中人人得而诛之。”
这是当年凌音的教诲,可是如今讲出来,却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般虚伪。
正此时,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走了过来,那人贼眉鼠眼望了望其他人,最后才将手遮在嘴边,小声道:“嘘,还真别说,那天风门近来也不安宁,听说山上最近老有异常气息传出,到了夜里,甚至还有人能听见山上传来的怪声,现在弄得靖州是人人惶恐啊,啧啧啧……”
另一人诧异道:“竟有这种事?你从何处听来的?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
萧尘心中一凝,看来天风门还尚未开启血魂大阵,否则必早已轰动整个东洲了,如此看来,仙儿目前还是安全的,只是要凭自己一人之力去将她救回,只怕殊为不易。
云崖子虽被自己重创,没个一年半载休想复原,但是天风门还有那四方长老守着,再加一个天云老道坐镇,说不得还有其他许多结丹高手。
他忽然间想到了一条妙计,既然天风门现下已经引起一些修者注意了,自己何不再添一把火,将东洲所有的修者都引到天风门去?那时再趁乱救走仙儿,便是容易许多了。
想到此处,他也故意露出诧异之色,小声自言自语道:“难道……难道那些传言竟是真的……”
一些人听见他说什么传言,纷纷围了过来,一人小声问道:“兄弟,什么传言啊?你说明白些。”
这时萧尘故意露出一副说漏嘴的样子:“啊……没什么,没什么!”
他越是这样说,众人越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人性子颇急,问道:“究竟什么事你说啊?”
“唉……”萧尘叹了声气,露出十分惋惜的神情,道:“上个月遇见一位朋友,他告诉我他是从天风门逃出来的……”
当下他将天风门如何妄图开启血魂大阵,如何暗中抓走不少修者以作为灵媒,如何残害无数人的性命一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最后不少人怒愤填膺:“天风门为了复活关山老祖,想要一统紫府,竟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实为我正道所不容!”
当然也有半信半疑之人:“兄台,你方才所言实是令我们匪夷所思,不知兄台可有何证据证明?”
先前那其貌不扬的青年道:“证据?你看最近天风山上传出的阵阵异常气息,这不是最好的证据吗?”
另一人接着道:“如此一说,似乎确有其事,我想起来了,前阵子天风门的人好像在追杀其他一些门派的人,难道是那些人逃出来了,他们要杀人灭口吗?”
萧尘在心中冷笑不已,不管这些人信不信,只须待他们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三日,天风门妄图开启血魂大阵复活其祖师这件事必将传遍整个东洲。
他看透了人心,人心就是不允许有其他人的势力超过自己,所以这些人不管出于何等原因,都会去阻止天风门复活关山老祖。
到下一个城镇,趁着飞云石添加灵力的工夫,他买了些糖人,找到几名小童,将自己先前以天风门开启血魂大阵一事编成的歌谣教给了他们,让他们在城里传唱。
往后经过好几个城镇皆是如此,他就是要闹得满洲风雨,让所有人知晓天风门妄图复活其祖师一事并非空穴来风,届时引起各门各派注意,齐声讨伐天风门,自己亦可趁乱救走仙儿。
到第二日黄昏时分,飞云石到了离靖州尚有百里的小城镇,却是再不肯往靖州去了,退还了众人部分路费便返回去了,想来也是因近期关于天风门传闻的缘故。
不过这对萧尘来说,却是好的,说明天风门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接下来的时间,他并不急于去靖州,他要给此事再添一把火。
这三****忙于奔走各地,四处散播对天风门不利的消息,而他这三天做的事并非没有一丝成效,至少已经让天风门引起了周、青两国皇帝的注意,各门各派不少修者这时也已风风火火往靖州赶去。
此刻,日已向西,萧尘伫立于一座离靖州尚有五十里的小山丘之巅,迎面而来的山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夕阳将他身后的影子拉得老长,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望着靖州的方向,他嘴角似笑非笑,天风门,你们抓走仙儿,血洗我萧家,如今,我只不过刚讨回一点利息罢了。
正此时,山下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萧尘循声望去,见到有四五个人正在追杀两人,当即目光一凝,虽然距离相隔甚远,却也一眼瞧出那四五个人的服饰,正是天风门的弟子。
看来先前那人说得没错,想必如今天风门中已经大乱,一些被他们抓去的修者趁乱逃了出来,然后遭到追杀灭口。
身形一晃,萧尘展开凌仙步,往山下飘去,瞬间便落到几人面前,那被追杀的二人见到有人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二人齐声忙呼:“义士救命!”
萧尘冷冷望向对面五名天风门弟子,淡淡道:“天风门的?”
为首的那人约莫有筑基七层的修为,只见他双眼射出两道寒光,冷冷道:“正是,阁下是谁?”
“萧尘。”
话音落下,对面五个天风门弟子登时吓得心胆俱裂,不待他们反应过来,萧尘手一挥,四道凌厉的疾风气刃飞出,立即便取了四人性命。
身后那被追杀的二人见状,也吓了一大跳,此人出手实是果断狠辣,虽然他们并未听过萧尘之前的事迹,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二人对视一眼,如似两道轻烟往远处奔逃了去。
天风门最后剩下的那一人早已是吓得魂飞魄散,他此刻命悬人手,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去。
萧尘目光寒冷,犹似两柄杀人剑,一步步向他逼去,冷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听后,如似获了免死金牌,暗暗庆幸自己对他有用,当下稍稍松了口气,恭声道:“在下韩玉,乃是掌门的亲传弟子。”
萧尘点点头:“那你可以去死了!”话末一道凌厉气刃飞出,登时便取了韩玉性命,直到死前,他仍是将双目睁得大大的。
望着地上五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萧尘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杀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干净利落了,究竟是对天风门的恨,还是一次一次运转天玄箓,终使得自己生出了心魔?
摇摇头,他此刻没工夫去想这些问题,当下从元鼎里取出早已备好的易容道具,将自己易容成韩玉的模样,又换上了韩玉的衣服,取了其怀里的玉牌,最后处理掉五具尸体,方才往靖州城的方向赶去。
眼下时机已成熟,各门各派的修者同样正往天风门赶去,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混入天风门,趁机救走慕容仙儿。
约莫奔行出二十来里,来到一处小树林,其时日色已暮,天际只剩一丝余晖,在树叶遮挡下也照不进来,昏暗之中,萧尘望见远处影影绰绰立着几道人影,似乎正在争执着什么,没说几句便动起手来。
登时一股强大的气息波动传了过来,大片大片树木在剑气下化作齑粉,萧尘心中一惊,恐怕那几人的修为皆不俗,正待回避,却已不及,那几人立时便朝他这边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