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不知从哪搬弄回来几颗种子,神秘兮兮地种在我窗台下的松土里,过了几天那东西发芽了。她托着下巴蹲在那里出神发呆,我凑过去看,原来是几株含羞草。嫩绿的芽,在风里摇曳。她伸手去拨弄,手指白皙,让我看得入了定,直到她站起来撞上我的下巴。
MYGOD!
你发育了?
天!这不是阿三的话,这话竟是从我嘴里飞出去的。
我惊讶地看着她身体的变化,出乎我的意料。那件白底紫色小碎点的衬衣已经包不住她的胸部,眼看就要喷薄欲出了。小哑巴面皮发紧,大有想找地洞往下钻的趋势。我拍拍她的后脑勺,乐得忘乎所以,怕什么?总有一天要长大的,长得漂亮是你的资本,还怕被人欣赏?
可问题是,我们同处一室。
这让她开始不自在起来。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笨的。我不知道有些女孩为什么只过了一个冬季一个春天就会茁壮成长势如破竹。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你再也不能把她当作还是去年的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看待。
我现在觉得是我反应迟缓了,自己正在步阿三的后尘。
我的心思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甚至还生出一个挺二百五的念头,我想是不是该给她买内衣穿了?女孩子嘛,早晚要穿的,对她发育有好处。
阿三从斜刺里冒出来,像个露出水面的蛤蟆:“你想什么呢?最近可是不怎么对劲。”
我斜着眼看看他,没有吱声,我想什么和他有关系吗?
阿三不甘心,跟在我后面左看看,右瞅瞅:“不对!肯定不对。”
什么不对?
你那酷相咋不见了?八成是对那小妞有想法了,你骗不了我。
我皱皱眉头,撂下一句:“你真是越来越三八了!”
“三八好。我想我哪天情绪不对劲,打击受大了我就彻底三八一回,做个变性手术,就可以和女同胞亲如一家了。”
我不知道阿三是不是最近又受了什么刺激,说不定是他网上泡的MM嫌弃他恐龙被吓跑了。不过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每次去阿三屋里借烟的时候总是看见他床头上乱七八糟的女性内衣杂志。于是我问他:“你懂内衣不?”
“男的女的?”他一下子来了精神。
“你脑子进水了?男的我还用问你?”
“哦。”他贼眉鼠眼地笑,抬手指一指屋里,“给小哑巴买吧?”
“你别嬉皮笑脸的,正经点好不?她还是个孩子。”
“还孩子?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孩子养大了直接就可以睡成老婆了。”
“扯你妈的淡!”我恼了,与其说恼羞成怒不如说怕哪天他说的真的会变成现实。虽然我不是君子,但是我有个毛病,就是干净的东西我不忍心破坏。越是这样纯净的孩子,越是让我有敬畏感。
她像九阳,给我一切美好的寄望。
我不想打破它。
阿三坚持他的“真知灼见”,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直到看见我脸色发青怒目而视,才住了嘴。
我不想跟他计较,自己去他屋里抓了本内衣杂志翻着看。
阿三跟进来说,看着花俏的没实用,那些蕾丝多是化纤的玩意,你要是真为她好就买棉质的给她,等她以后有孩子了,哺乳肯定没问题。
靠!我说你还想得挺周到。
他龇着一口黄牙冲我笑,那是,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兄弟,我也知道你挺心疼小哑巴的,她和外面那些风骚女人不一样。
其实我懂,阿三表面上唏哩哈拉一句正经话没有,心里并不全是那么回事。钢筋水泥的城市逼迫我们自保,伪装成了与人交涉的手腕儿。其实,都是一群寂寞的人啊!
买女人内衣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
其实它比在黑区和老美打一架难多了。
因为抹不开脸面。
我在那家VALISERE专卖店门前像鱼一样游荡过来游荡过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一脚踏了进去。
导购员细声细气地问我需要帮忙吗?
我先红了脸,靠!大翎子曾经在我面前无数次地上演过真空秀,我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现在怎么了?难道我的脑壳真的坏掉了?不仅君子了简直还变得纯情了。我心里对自己鄙视了一万次,不就是买个内衣嘛!于是我勇敢地迎上导购小姐的眼睛,发现她嘴角快要挑到眉毛上面了。我想对她友好的笑笑,结果发现我笑出来真得很猥琐,还是一本正经的好,于是我又把嘴巴绷紧。
导购小姐为了让我放松一下,尽量用一种温柔似水的声音说:“屋里没那么大太阳,您可以把墨镜摘掉,这样看得比较清楚。”
我觉得她比我牛逼多了。
摘掉墨镜是看得清楚了,墙上那个穿得少到不能再少的内衣模特正在对我频频微笑,她可一点不会觉得难为情。
“这个宣传照上面的款式是我们新进的货,马上就到夏季了,流行巴厘岛热带风情的风格,您感兴趣吗?”她问我。
我觉得脑袋后面被人掀了一巴掌,有点弄不清东南西北二四五六,我只能对她也频频点头,连说好。
她又问,您需要什么尺码的呢?
啊?我愣住。
您给女朋友买吧?不会不知道她的尺码吧?
女朋友倒不是,但是,她整天和我同室而居朝夕相处,而我却对她的尺码视若无睹。我不自觉地伸出两只手随便比划比划,划着划着就划到导购员那个丰硕的胸脯面前了。她的真不小,好像有我的肩胛那么大的范畴……
我忽然发现自己掉进一个尴尬的境地,她正横眉冷对地鄙视着我,俨然有想抽我几个大嘴巴的冲动。我赶紧把手放下来,实在对不起,我忘记她的尺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