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心寒的是莫冉,他连一眼都没有好好看过我,也不曾注意过我的肚子。
他当真还是那个曾经对我百依百顺的莫冉吗?心里难受极了,可我不想哀求他,不想像那些庸俗女人一样死乞白赖央求男人”对我好一点“,那样乞怜得来的施舍,我不要。我跑回房间紧锁房门,钻到枕头下面使劲地哭,眼泪止不住,我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丁岚你真他妈的贱!你都贱到这个份儿上了你无可救药了。
这个家里阴气森森,莫太太迎来了莫先生的死讯,莫家大办丧事。丧礼上出现了那个曾在夜总会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他拥有与莫冉酷似的面孔。他说他是来寻仇的,莫冉他爸的宿敌。并且,我清楚地听见他对莫冉说:”幸会。我的兄弟。“
真稀奇了。这件事一度成为与莫家相干的人的谈资。
丧礼结束之后莫冉去了湖州,据说是去处理莫浩丕留下的身后事。莫先生是在湖州翘辫子的,当时莫冉还在K吧里玩纸牌,根本不相信传闻,直到莫太太的电话把他催回家。
自诩清高的莫太太终于换下以往那些花枝招展的旗袍,着一件素黑缎袍立在厅下等他。我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机,即使没有图像,也不会有人在意我在这里。莫冉回来,走到莫太太身边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妈,你没事吧?“
莫太太像所有民国题材影视剧里的深闺女眷一样,捻着兰花指揉着太阳穴,她说:”你爸爸走得急,也没留下一句话。“
意外的事接踵而来,莫冉去湖州一趟带回一个胖子。男人长得这么白实在是有点不像话,也是个有眼无珠的东西,无视我的存在,直奔莫太太而去。我还以为莫太太新寡戴孝,莫冉这么快就给他妈妈找了个伴!
后来我才知道,那胖子叫白旗山,他是莫冉的亲爹。
亲爹?
我表示怀疑,因为文湄女士见到她这原配夫君就像看到丧家之犬一样嫌弃的眼神。
半夜里又腹痛难忍,我还想去厨房里找东西吃,太饿了,大概我可以吞下一头牛。就在我把房门拉开一条缝,走廊尽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后我就听见文湄房间的开门声,看见那扇门上有个膨胀的胖子身影,我想那是白旗山。
不关我的事,我跑下楼直接钻进厨房。莫冉他妈妈请得南方厨娘做的饭菜口味都偏淡,不适合我。我想找点开胃的东西,没找到什么现成品,看见几根嫩黄瓜。正好,我翻开橱柜拿出来一个盘子,自己把黄瓜拍拍,想找配料做成醋溜黄瓜,再找醋瓶。关橱柜门的时候看到另一样东西。一个透明玻璃小瓶。不知道是什么,我打开瓶塞闻了闻,好像是小苏打。我还需要一些辣椒酱,整瓶拿不好。掀开旁边一个反扣着的不锈钢小盆,里面是个正待发酵的面团。我把小瓶里的苏打水倒掉一半,另一半倒在面团上,腾出来装了辣酱。
做完这一切我端着盘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厨房,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间,关起门来狼吞虎咽。感到意犹未尽,我又跑到双门冰柜前拿了一瓶啤酒。天已入秋,冰凉液体滑进嗓子眼里哆嗦一下,随之而来的酒嗝让我爽得混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把这些东西都扫荡干净时,我终于带着满足的微笑入睡,梦里有莫冉跪地向我求婚的美景,有豪华嫁车,有璀璨钻戒,有青草香。我正梦到他要牵着我的手戴上婚戒时,楼道里传来争吵声。真讨厌,我的美梦才开始啊!怎么可以打断?
我把头伸到枕头下面,捂紧耳朵,伴着啤酒泡沫的微涩一觉到天亮。
早餐的糕点烤得很香,白旗山那个胖子恨不得把盘子都塞进嘴巴里去。我转头看看文湄,她基本上没吃什么,喝完牛奶后起身去佛堂诵经。再看哑巴,她心不在焉,慢吞吞吃了几块酥饼。
挺没趣儿。我也推开椅子回自己房间,管家又来了,送来一杯菊花茶,却看着我发呆,不似昨天那样的殷勤笑容。”每天都是一样的内容,“我问他,”除了这个没有别的?“
他顿了一会儿才应道:”有,明天换红茶好吗?这个若不喜欢,我再重新准备?“
我一想:得,别欺负人老人家了,能有人惦记我已经是荣幸之至,一仰脖子喝个干净。几小时后我感到燥热,把手中的杂志扔到一边,用劲地撕扯头发,肚子撕裂一样绞痛。我的孩子,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倚在门板上抠那个金晃晃的把手,直到冷汗退去,阵痛平息。我喘着粗气对自己说,是不是该找个好点的医院看看?
白旗山死了。
想想我有点起鸡皮疙瘩,早晨还围着一个桌子吃饭的人,晚上怎么就翘辫子了?
这是个与我没有丁点关系的人。他的死活,与我无关。可我的肚子,又不可救药痛起来……我去饮水机前倒水,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冰凉的液体刺激胃液,好像舒服一点。额上的汗不停向下落,我感到目眩,自己像个溺水的人,不抓住东西就会沉下去。我攥紧手机,还是给尤优挂了个电话过去。
尤优打的到莫家门口,我装作视而不见从他面前走过去,他居然跳下车子追上来。”你是猪吗?“我走到马路上才同他说话,”不是跟你说了不许到莫家门口吗?“”怀孕了还跑,你才是猪。“他吼的声音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