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国东海,一处高大磅礴的王城内,密宅中,宅外暗哨林立,侍卫森严。
“怎么可能?抓一个小妮子都办不到,这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道。
“此三人乃东海国成名已久的高手,按理说绝不可能失手。昨日密探来报,三人死状极惨,恐怕宋府是有高人相助啊。”一个面容瘦削、有些尖刻的声音说道。
“高人?”
“据属下判断,应该是位仙士。”
“仙士?他们不好好待在山里修炼,出来搅什么浑水,真是岂有此理。既然他们首先使用这些人,那我们也该费些心思了。”中年男子极度不满。
“大王有所不知,大炎国乃是‘仙联’合法承认的炎州统治帝国,帝国内部纷争,‘仙联’并不会插手。若让仙士参与谋反,那就是与‘仙联’为敌,恐怕……”
“‘仙联’?按你所说,本王岂非必败无疑了,哼——”
“这世上多有特立独行之辈,大王不爱千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矣,何愁无人。”面容瘦削之人搓着手道。
“好,本王这就开内府取出黄金万两,随你使用,务必寻访到修真仙士,助本王扭转乾坤。”中年男子睥睨道。
“大王如此慷慨,大炎国江山易主之时,指日可待。”面容瘦削的男子双眼放光,心思全在万两黄金上。
“宋岩那个老混蛋有消息了吗?”
“这几天他该回到天名府了……”
“时间不多了,加紧搜罗山林中的奇人异士。”中年男子踌躇道。
“是,大王。”面容瘦削之人一摆手,俯身而退。
宋府,后花园,水银泻地,月色朦胧。
宋青青大叫道:“柳下河——你这张油腔滑调的舌头,就该剁了,切掉喂狗。”
柳下河突然想到那红衣少女似乎也说过此话,心中一愣,随即说道:“不可,我这舌头可有大用……”说着朝宋青青吐了吐舌头。
“哼,有什么大……”“用”字还未出口,宋青青俏脸一红,破口大骂:“死家丁,闭嘴。”
宋青青拿着剑鞘在他身上戳来戳去,比划着,忽然说道:“我爹爹明日就要回府了,真是奇怪……”
柳下河走在她身前,倚在栏杆上,说道:“有什么奇怪的,你爹回来,你不高兴吗?”
“那倒不是,只是之前都是过年休沐之时,爹才会回天名府中住半个月左右,回来之时都会提前派人送信通知。这一次却不一样,阿娘适才告诉我,皇帝准他休假,等过了八月十五中秋节,再行回京。”宋青青说道。
“这一切也太巧了吧,你爹要回府,就突然有刺客要抓你,这不明摆着,你爹回来一定有什么大事。”柳下河思索着。
宋青青眼波流转,似乎也在想些什么,问道:“你知道东海国吗?”
“东海国?”柳下河一个连自己故乡在哪都记不清的人,哪会晓得此王国。
“东海国,是大炎国东海王的封地,地处出海口,又有盐铁之利,各府贸易荟萃之地,久而久之,便积攒了无数的财富。”宋青青顿了顿,续道:
“现任东海王是大炎皇帝的叔叔,自恃甚高,这几年又扩充军备,豢养死士,阴谋不轨,依我看,这事应该和他脱不了干系。”
原来大炎国境内,东海王之嚣张跋扈,不服朝廷管制,由来已久,他的不臣之心,亦可谓人尽皆知,只是前些年炎国皇帝尚未成年,朝廷多优待之。
随着炎国皇帝逐渐大权在握,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宋青青在宋府中多闻天下大事,饱览古今书籍,以理推之,事事暗合。
柳下河叹气道:“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放着好好的土皇帝不干,竟敢密谋造反。竟然还派人刺杀我们家青青,真是无耻,要让我碰到他,狠狠替你揍他。”
一切事情尚未有定论,柳下河也不在意那些细节,信口说道。
“谁是你们家的啊,脸皮也太厚了你。”宋青青翻着白眼,抗议道。
“我之前不是宋府家丁嘛,保护你,我义不容辞。”
“你忘了么,昨天就被本大小姐扫地出门了,死家丁。”
“呜……看来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明天一早就走——不,黎明之前,我就走,趁着夜色,踽踽独行,孤独的我……。”
“不——行。”
“为什么,我都被你解雇了……”柳下河腆着脸道。
“嘻嘻,明天我爹回来了,我就叫他给你派个官做,好不好啊——爹爹是兵部尚书,随便给你派个不入品级的差事,那是大大的容易。”宋青青随口说道。
“好啊好啊。”柳下河一想到有官做,不论入不入流,心中喜笑颜开。
宋青青看他乐呵的样子,啐了一口道:“我看你不光是个守财奴,还有大大的官瘾嘞。”
世上之平民百姓谁不爱金印紫绶,若衣锦衣夜行,天下之人多不为也。
两人跳上墙头,听虫鸣天籁,落叶簌簌,远处华灯异彩,一派祥和之象。
夜深时分,宋青青打了个哈欠,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自回府中歇息。
次日清晨,早早有人敲着房门,柳下河伸了个懒腰,披着衣裳,刚推开门,只见几名婀娜的年轻丫鬟鱼贯而入。
瘦长的手上各捧着脸盆、毛巾、梳子、牙刷等各类洗漱用品,一应俱全,那些丫鬟行了一个礼,齐声叫道:“主母让我们伺候柳公子洗漱。”
说着,为首一人袅袅婷婷走到他面前,抬起青葱的手掌,举起毛巾就欲为他搓脸,那牙刷不知何时已经塞入他的嘴中,头顶微微摩挲着,不知谁在为他梳头。
柳下河一愣,浑身一个寒颤,用双手把她们推开,吐了吐口中的盐水,叫道:“唉呀,我自己来,七手八脚的,胡闹。”说着也不管这些人抗议,以手推着她们的腰肢,尽数赶了出去。
不一会,又有人“咚咚咚”的敲门。
“又怎么了,吃饭嘛,不用你们塞东西到我嘴里,我自己出去吃。”柳下河不耐烦道。
“想的到挺美的,滚出来,死家丁。”宋青青踢起门来。
柳下河开了门,门外佳人俏立,平日里乌黑的垂发挽成马尾,更显清新靓丽,少女无限柔情。
柳下河一呆,又不好意思盯着她直看,便心不在焉的摸了摸下巴,眼神不知要往哪放。
“我听说阿娘叫了些丫鬟来伺候你,嘻嘻,怎么都被你赶跑了,难道不合柳大少爷的胃口……哈哈哈。”宋青青似笑非笑,玉指故意戳了戳他的肩膀。
柳下河冷哼一声,笑道:“自己动手,什么都有——你要是给我端洗脸水,小爷凑活着让你搓几下。”
宋青青纤足轻轻踢了他一脚,叫道:“做梦吧你个死家丁,本大小姐没让你端洗脚水就不错了。”
“走吧,今天有人要见你,你可正经点吧。”宋青青身形一转,领着他向前走去。
“谁要见我啊,是不是要给我钱花,不用这么客气啦……黄金千两小意思啦。”柳下河满心幻想。
走到一处宽阔的院落,前方青石垒砌、屋檐出挑,高台上的建筑恢弘庄严,陈设有致,高雅简洁。
两人甫一如内,宋青青一溜烟的走到一位神采奕奕的中年人身旁,绍介道:“爹爹,这就是青儿跟你说的死……柳下河。”她朝柳下河做了个鬼脸。
宋夫人与中年人并肩而坐,柳总管和几位侍从在旁微微俯首侍立,宋青青身旁还站着一位面如白玉的少年。
柳总管道:“柳贤侄,这位就是尚书大人宋老爷。”
柳下河也不知道宋府礼仪,只好微微一拜,“晚辈柳下河见过宋尚书。”
宋岩微笑颔首,早站起身来,“赶紧入座,柳贤侄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一次要不是你,青儿凶多吉少。”
柳下河心中暗道:“这么说宋老爷也不知道青青是仙门中人,这小妮子跟谁学的法术?”
“今天李知府已经派人捎信,那三位刺客身份查明,原来是东海国成名高手——海中三宝,武艺着实高强。这其中隐藏着巨大的阴谋,现下先不必说这些。”
宋岩微微沉吟,接着道:“柳贤侄,略备薄礼,万望不可推辞……”只见早有人捧着金银珠宝,放在柳下河的桌前。
柳下河见眼前珠光宝气,暗喜道:“这么多宝物,够我去泡一辈子‘神仙汤’了。”
他脸上却装得不露神色,又不好意思推辞,只是沉吟道:“这……这这……”
宋青青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想到这小子心里早乐开花了,看他忍着表情有些面目扭曲,不禁有些好笑。
“爹爹,青儿刚跟你说过的,我……”
宋岩打断道:“不得无礼,柳贤侄身手不凡,武艺出神入化,不知是否有意建立一番功勋,为大炎国效力……”此刻正是用人之际,若能得此人助力,无异事半功倍。
柳下河心中大喜,忍住笑容,站起身来,郑重其事道:“我经常在半夜之中,想到大炎国的无数前辈,抛头颅洒热血,维护世界和平,做出卓越的贡献。每每及此,未尝不涕泪横流,为了大炎国——晚辈义不容辞。”
宋青青看他眉宇间一股神情肃穆,傲然独立,心中骂道:“死家丁,乐开花吧你。”
宋岩大喜道:“好——这样吧,我就用你为兵部尚书的掾属侍卫,虽不入品级,却也是官身,这几日你就先替我好好保护青儿,过几天我便让人把腰牌制服等物分发给你,柳贤侄意下如何?”
宋青青心中欢欣,暗道:爹爹果然还是没忘了我的事。
柳下河起身微微一拜,道:“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
“爹,我想和这位柳兄切磋切磋,看看他是否真的如大家所言,功夫如此出神入化。”宋岩身后的少年突然道。
宋岩虽然从柳总管处听闻了柳下河之事,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却又不好明言,当下有些踌躇。
柳下河早站起身来,说道:“无妨,切磋一下,正好让宋尚书知道,晚辈非徒有虚名之辈。”眼光一撇,只见宋青青向自己幸灾乐祸的轻吐小舌。
一行人便出了院落,来到演武厅上,少年挺身而出,在兵器架上挑了跟长棍,对着柳下河作揖道:“宋橙,请——”
柳下河微微一抱拳,道:“柳下河,请——”
宋橙一愣,惑然不解道:“柳兄不挑兵器吗?”
柳下河笑道:“宋兄弟不挑刀枪剑戟,必无伤我之心,我又年长你几岁,便空手和你切磋一下。”
宋橙摆了个把式,道:“小心了。”
长棍迎面挥下,破空而出,却见柳下河不闪不避,长棍就要当头棒下,若不收力,恐脑浆迸裂,血溅当场,宋橙一惊,手上力道早收了七八成。
柳下河这才身子一侧,知他手下留情,心中道:“这宋府其他人,倒都懂得谦让礼节,非寻常趾高气扬之豪门,就是这青青,忒也有些蛮横不讲理。”
柳下河摆手道:“宋兄弟不必留情,只管全力以赴。”
宋橙这才棍出如龙,在空中幻化出无数棍影,将演武厅前的落叶尘土,扫的烟雾弥漫,双手使力,棍招中蕴含着七十二种变化。
招招往柳下河身上扑来,或刺、或扫、或劈、或砍,却无一打中。
柳下河见他知书达理,不欲伤他,挥掌而出,以掌心接住长棍,轻轻一推,宋橙只觉长棍另一端巨力传来,身子不禁往后退了几步,运起浑身内力,总算立住身体。
他心下大骇,自己也算是年轻一辈中武艺佼佼超群者,刚才使出全力,不仅碰不到他身躯分毫,便被眼前这人轻轻以掌力化解,其本身实力竟恐怖如斯?
宋橙当下收起长棍,拱手道:“柳兄武艺之高,简直闻所未闻,无怪东海武林名宿也败在你的手上,宋橙甘拜下风。”
灵气末流,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