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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好奇

柳下河回到偏院住房中,只见阿二、阿三已经睡下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扑在自己之前睡觉得床上。

在演武厅陪宋青青练剑,偏偏她塞给柳下河一把小孩的木剑,还告诫说不得损坏,这下可把柳下河累坏了,又要躲开长剑的攻击,又要举着木剑不被磕碰,真是个变态的要求。

还好自己身怀仙术,异于常人,柳下河躺在床上想着。今晚又挨了宋大小姐几记花拳绣腿,挣了些银元宝,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

当下运起《九符经》中的心诀,将丹元之气流布周身,冲击酸痛、受伤的部位,特别是那对熊猫眼,经过真气的熏陶,微微有些发痒,之后又如春风拂面,令人说不出的舒爽。

柳下河任由丹元之气在身体中肆意穿行,直到身体的小伤尽数痊愈,又运功修行起来,呼吸吐纳之间,丹元真气逐渐衰竭,修炼至精神疲倦不堪时,他这才沉入梦乡。

次日清早,屋外便“嘭嘭嘭”的敲起门,一个女声传来:“六六六,大小姐让你速速起床。”

原来是宋青青的女侍卫,柳下河欲待不理她,无奈敲门声不绝于耳,只好烦躁的起身,穿好衣服,不满的叫道:“别敲了,丧门星,不让人安生。”

走出门外,清晨的空气清新,远处传来鸟叫声,阳光遍地。

女侍卫面无表情,说了声:“跟我来。”

柳下河跟在她的身后,走进了中院之中,这才第一次看到院落中的景致。

院中空地上以青石铺地,中间则别出心裁的用鹅卵石砌出一条小道,细小的鹅卵石在地上拼出别致的图样。空地上种着奇花异草,以及一株茂盛的罗汉松,青翠挺拔,蔚然独立。

柳下河跟着女侍卫又转过几处门廊,这才在一个房门前停下。

女侍卫恭敬的站在门口,悄声道:“大小姐,六六六带到。”

屋内传出宋青青慵懒的声音:“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柳下河揉着迷蒙的双眼,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鬼,只听到里头清脆的声音唤道:“小柳子——小六子——小柳杂……”

宋青青没听到回应声,便怒道:“死家丁,叫你呢,怎么跟个死人一样。”

柳下河摸了摸下巴,懒懒道:“哦,原来是叫我呢,我还以为大小姐叫另外的什么家丁。”

“混蛋,门外除了你还有谁,死家丁,没点眼力劲。去,给本姑娘打盆水来,我要洗脸。”

雕花的窗户“吱呀”一声开了个口,一个铜制脸盆从中飞了出来,柳下河无奈的把它接入怀中。

“大小姐,你不是有丫鬟吗,干嘛非要叫我过来,我很困啊,昨天还被你揍了一天,浑身都痛……”柳下河睡眼惺忪,抱怨道。

“不是给你钱了吗,又不白白打你。再说了,你总共就当这一天家丁,还想着偷懒么,快点打水来。”宋青青说道。

“大小姐啊,你就不怕我往脸盆里吐口水么?”柳下河叫道。

“死家丁,你敢——本姑娘看你是活腻了……”

“好好好,谁让我当这一天家丁呢,我这就打水来,你等着吧。”柳下河屈服道。

“诶,小柳子,把脸盆举到头顶……”宋青青突然叫道。

柳下河无奈的把铜制脸盆举过头顶,打了个哈欠,只听得头顶“砰”的一声,窗户中扔出来一样东西砸在脸盆里。

柳下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锭银元宝,感觉自己像个端着破碗,沿街乞讨的乞丐。

他端着脸盆,看着四通八达的走廊,又不知往何处去,走了一会正好看到一个女侍卫站在廊下,便将脸盆给她,吩咐道:大小姐说去打盆水。

不久后,女侍卫便将盛满水的脸盆端回,柳下河捧着脸盆往回走,放到窗台上,对屋内喊道:“大小姐,水来咯”

窗台下,宋青青一双白玉般的俏手伸出,将脸盆捧回,说道:“小柳子,你不会真的吐口水在里头吧。”

柳下河无辜的说道:“怎么会,我好歹品德纯正,思想过硬,曾经在我们村中,那也是优秀少年三从四德五义的大好学生。”

只听得屋中不屑的哼了一声,又吩咐道:“谅你也不敢!你现在先去城西,买两份酥脆弹牙饼来,那饼只有巴掌大,薄薄一层,外焦里嫩,入口酥嫩,百吃不腻。”

“再到城东早餐铺中买一根油条,那油条用上好的花生油炸出,每日都要换油,因此油条色泽嫩黄,入口松脆,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最后去城南,买一碗豆浆,豆浆中要加上等豆皮,加冰糖一粒半,多一分少一分皆不可。听懂了吗,速去速回,若是走得太慢,那早点味道差了,你可就白跑一趟了。”说完窗口又扔出一锭银子。

柳下河虽然心有不甘,握着手中的元宝,心想既然有钱赚,跑跑腿而已,何乐而不为。冲出府中,在城中街道奔驰,幸好宋青青所言的几样早点,俱是出名的铺子,不久便都买回。

柳下河气喘吁吁的跑回府中,将几样食品放在宋青青闺阁的窗台下,看着飘香的早点,肚子不免咕咕叫了起来。

“大小姐,早餐我买来了。”柳下河咽了咽口水道。

宋青青在屋中笑道:“时间刚刚好,你现在再出府中,在城北有家三只麻雀的铺子,专卖各类食杂,其中有一种叫鸡舌香薄荷糖,你去买来给,给本姑娘饭后食用。”

柳下河叹了口气,恨恨的藐视了窗户一眼,正要出府,宋青青却说道:“这个事倒不打紧,你路上随便吃点早餐吧。”

柳下河心中暗道:这女瘟神还算有点良心,不对啊,我现在的要求咋变低了啊?

看来有时候被人使唤惯了,主人再稍微给点好处,就能让那些低位者感恩戴德。

柳下河在三只麻雀的铺子中,买了些鸡舌香薄荷糖后,这才在城中随便吃了些餐饭,晒了会太阳慢吞吞的回到府中。

“大小姐,我回来了。”柳下河侍立一旁,向屋内喊道。

门从内推开,宋青青伸了个懒腰,俏丽的脸上还带着些惺忪,她向柳下河摊开玉手,示意将糖果放在手心。

“哦,对了,小柳子。昨天柳总管和本姑娘说了你的事,让我在府中的藏书阁帮你,找找大炎国东南赵家村所在——”

柳下河眼中放光,笑道:“那就多谢宋大小姐了——”

话还没说完,宋青青摇头打断道:“我可没说要帮你找哦……”

柳下河翻了翻白眼,叫道:“呵呵,你不帮我找,还说那么废话干嘛,纯心消遣我。”

宋青青转过俏脸,盯着柳下河,惊奇道:“六六六,你的黑眼圈这么快就没了,看来本姑娘昨天白打你一顿了,唉。”说着哀怨的叹了口气。

“哇——你还有没有人性啊,都是爹生娘养的,你心肠就这么歹毒,昨天打得重不重,你心里没有点数的吗?”柳下河被气得跳脚起来。

宋青青墨玉似的瞳孔一转,说道:“小柳子,让我在你眼睛上再打一拳,就带你去藏书阁,帮你找赵家村的位置。”

柳下河撇着嘴盯着她,艰难的点了点头。

“痛啊——”柳下河捂着半边脸,跟在宋青青的身后,绕行了一会,来到一处别院。

院中立着一栋三层阁楼式建筑,中间挂着一块木匾额,上书“藏书阁”三个大字。

宋青青带着柳下河推门而入,一股混合着木香、书香及些许腐朽的味道,在空中弥漫。阳光透过小窗,照在地板上,可以看到烟尘甚嚣其上。

宋青青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木架前,木架上写着“舆图集”,高昂的书架和屋顶只要些许间隙,宋青青在书架前站定。

因为距离不够,她踮起纤足,伸出手,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饶是如此,玉手离目标书籍还有些许距离。

柳下河悠悠走了过去,凭借身高优势,一抬手把那本抽了出来。两人的手在空中微微触碰,少女细腻的肌肤滑过,淡淡的发香扑鼻,柳下河心中一跳。

“要你多手,本姑娘不会自己拿么?”宋青青眼神回避着,柳眉微微一皱,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籍,说道。

宋青青修长的玉指拨动,翻动着书籍,螓首轻伏,美目盯着书页,脸侧青丝倾泻,旁若无人的查找着。

柳下河盯着她仔细的模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侧颜,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心中嘀咕道:这女瘟神要是不那么刁蛮任性、颐指气使,帮助人的认真模样,倒也挺美的哈。

宋青青头也不抬,冷冷道:“看够了没有,小心我把你眼珠子都挖出来。”

柳下河撇了撇嘴,心中暗道:果然不能对着女瘟神心存幻想。

宋青青也不再说话,又翻了一会书,说道:“找到了,喏——”说着将书籍抬高,玉指戳着一片书页上的区域。

“天南府如此县这般镇赵家村,本姑娘可帮你都查了,东南靠海,只有这处赵家村,应该不会错了。”宋青青平静的说道。

“谢谢你。”柳下河虽然看不惯她的一些所作所为,此时此刻确是发自内心说道。

宋青青听到谢辞,转头说道:“不用勉强自己,其实你让我多打几拳就好了。”

“哇——大小姐,你整天就想着揍我啊,就不能安点好心。”柳下河无奈道。

“小柳子,你为什么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啊。我听柳总管说你上次受了重伤,你是不是让人打傻了,失去了记忆。”

“我好着呢,我只是……只是突然有点想不起来而已。”柳下河也觉得一个人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悻悻道。

宋青青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年,心中五味杂陈。她自幼出生在高门大户,一直是宋府的掌上明珠,娇生惯养。周围所有人都对她百依百顺。寻常的下人家丁自不必说,那些公子哥也只有高高仰望着她的份。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让她不免有些目中无人的脾性,其实心底还是如白纸般纯净善良,只是有时行事难免跋扈,她心里亦不自觉。一个人若被人仰视得久了,都难免有这样的毛病。

从小到大,她都是高人一等,一直到柳下河的出现,才真正有人敢和她正面对视,平起平坐,那些插科打诨的话,对她来说,除了偶尔在街巷、府内下人口中听到,简直无人敢和她这样说话。

更别提有时候,柳下河那些异于常人的举动,她能感觉到,柳下河根本不为她宋府大小姐的名头所限,言行举止甚至常常凌驾在她之上。

为卑微的下人出头,将银子慷慨的送给卖糖葫芦的老头,自身却又那么爱钱,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其实这和柳下河随着沐老仙,见识到光怪陆离的世界一样,人总会被新奇的环境、事物所吸引,但新鲜的事物若无足够的魅力,也终会如昙花一现,过眼云烟。

宋青青觉得柳下河就如同一个神秘的宝藏般,说不清道不明,藏着太多匪夷所思的故事。那样一种情愫,绝不是简单的爱恨、喜欢、讨厌、新奇等可以概括,就像少年少女间不掺杂任何世俗的情谊。

“我特别好奇你……”宋青青心里想着不能直接说对他这个人好奇,便接着说道:“好奇你在这么个小乡村,是谁教你武功,我从小就受各大武林名士指点,竟然打不到你……”

柳下河倒是没想到,这女瘟神也有对自己认输的时候,笑着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在老家的一座山上玩耍,一不小心掉到了一个山洞之中。那山洞之中竟然有一个白发老者——”

“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无奈白发老者拉着我,一定要把他的武学秘籍和百年功力,都传……”

“死家丁,你给我闭上嘴。”宋青青没好气道。

“可我还没说完诶——”柳下河抗议道。

“本姑娘没空听你放屁,简直臭不可闻。”

宋青青捂着耳朵,满脸的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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