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四也正自错愕惊疑,他自觉手上并未使上多少力道,怎么就把人给打死了呢?而趁着他这一分神的间隙,徐澈袭去的这一拳也正中了他的面门。
吃痛之下,阚四立马回过了神来,也本能地反手便向徐澈的胸口回了一拳。他这一拳力道十足,直把徐澈打得飞出了门外。徐澈踉跄着想要爬起,却发现眼前金星乱撞,周身也像是散架了一般,酸痛无力,他不敢再动弹,只得老老实实躺在地上,但恍恍惚惚间,似乎听到了孟月的尖叫之声;又似是听到了沐公子的谩骂之声。等到脑中稍微清醒一些后,却又发现自己的后背正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撑持着,并且还隐有一股热气从这只手掌的掌心散发出来,传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急忙回头望去,只见扶住自己的人原来是一个明眸皓齿,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抬眼望着阚四,淡淡问道:“习武之人最忌恃强凌弱,难道你的师父就没告诉过你吗?”说完,又移目望向了徐澈,微笑道:“不用担心,你并未伤及要害,只需静坐片刻即可,眼下就不要着急起身了。”
直至此刻,徐澈方才完全清醒过来,可身体的疼痛还是令他咧嘴哼哼起来,但面对关心,他又咬牙回道:“多谢公子救我。”
男子微笑示意,随后又走到陈皑的身旁,弯下腰去把他扶坐起来,随后又在他后背上轻拍了两掌,转面对徐澈说道:“这位小哥胸口受了重击,以至体内的气血岔道,从而引发昏厥,但也不必担心,只要等他体内的气血复归原道之后,自然就会醒转过来。”
果然,男子的话音刚落,陈皑便悠悠醒转过来,他茫然望向四周,神情呆滞,显然还未真正清醒过来,可等他见到不远处地板上那只死去的八哥后,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当即挣脱了那男子的怀抱,直扑向八哥而去,可他刚一起步,便又一头栽到在了地上,口中哽咽喊道:“我的鸟儿…”
阚四见陈皑死而复生,那颗久悬半空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当下转眼望向那年轻男子,细细打量起来。在短暂的观察后,他忽然发现眼前的男子气韵悠长,屏息律动似徐似紧,眼瞳中精光内蕴而不泄,便知此人乃身负高强内功的高手。
有此判断后,阚四心中顿起疑窦,暗想:“听此人口音,必是此地人士无疑,可这昆明城里怎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号人物来?”
他思前想后,却始终猜不出这个年轻人是何来路,当下也不敢拖沓怠慢,毕竟能有此功力者,就必定不是一般人物,于是正了正身形,正色道:“这位公子所言极是,方才是我鲁莽了。”随即又抱拳施了一个江湖礼,又问道:“却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又师承于何处?”
那俊秀男子站起身来,先抱拳还礼,说道:“我叫慕荀,至于我的师父嘛…那就是家父了。”
阚四心中惊疑:“此人姓沐?难道他也是沐家子弟?可是不对呀!我在沐家已有三年之久,他若真是沐家子弟,那我定然是认识的。呃,莫非他是沐家的远支旁系?”想到此处,急忙回头望向沐公子,却只见沐公子也正一脸诧异地看着慕荀。
阚四见状,又想道:“看来沐公子也不认识他…唔,我在居为客,倒是不能干了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儿,还是得谨慎为上,再仔细问他一问。”于是又转面望向慕荀,问道:“敢问沐公子的沐字,可是左边带有三点水之沐?”
慕荀摇头道:“不是,我的慕字乃是仰慕之慕,并非三点水之沐。”
阚四恍然道:“原来是这个慕啊…”旋即又问道:“不知公子可否告知令尊名讳?”
慕荀皱了皱眉,再次摇头道:“家父不让我随便道出他的名字,所以我不能说。”
阚四还想再细问几句,可这时却听得沐公子猛然喝道:“他娘的,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还不快给老子滚出去!”
慕荀听到沐公子呵斥自己,面色陡然一沉,也同样大声回应道:“狗杂种打人还打得有理了?哼!你今日若是不向这两位小哥好生赔礼道歉,那我便把你打上一顿,教你也尝一尝挨打的滋味如何!”
一旁的阚四闻言,不禁皱眉暗道:“这打人的人分明是我啊…”又想:“这年轻人也真是胆肥,他恐怕还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吧,竟敢如此威胁沐公子…”
果然,沐公子顿时勃然大怒,他自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从来只受阿谀奉承之言,又哪里会受过这等恫吓。他的一张圆饼脸涨得通红发紫,立时拍桌而起,大吼道:“你竟敢威胁我!好啊!你倒是打我一下试试看啊!”
慕荀也不多言,当下猛一拍桌子,直震得桌上碗碟齐跳数尺高,紧接着他猛起右掌拍向了身前的一个菜碟,那菜碟受了力,立时便向沐公子的面门疾飞而去。
这菜碟去势迅捷,沐公子本身不会功夫,既挡不住,又躲不开,只听“嘭”一声闷响过后,沐公子应声捂脸躬下了腰去,随即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之声响起。
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直过了数个弹指之后,方才缓回了神来。
按说以阚四的本事,想要出手截住这一个菜碟也并非是什么难事,他只需一侧身一伸手便能将其抓住,可他并没料到慕荀居然真的敢出手袭击沐公子,并且还用了这样一种出奇的方式攻击。无想则无备,于是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菜碟打到了沐公子的面门上。
当然,周遭众人也都与阚四一般心思,是以直至沐公子哀嚎过数声后,众人才反应过来,也纷纷七手八脚将沐公子扶坐到了椅子上。
阚四急忙凑到沐公子身前查看,只见他的鼻子已然破了相,两只鼻孔里正血流如注,一旁的几个家仆正手忙脚乱地用手绢帮他堵塞出血的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