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一只七节还魂草,那么我应该在哪里呢?”
作为院长的书剑白,更大意义上是一个吉祥物式的人物,过年过节才拿出来摆摆;平日里除了坐在办公室发呆,似乎也没什么其它事情可做。
“鉴诸,如果你是书剑白,你会把七节还魂草放在什么地方?”
圆滚滚的声音传到脑子里:“七节还魂草是什么东西?”
他也不知道圆滚滚是怎么直接把声音传进他脑子里的,或许连圆滚滚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大概是字灵的某种天赋吧。
段风想了想:“一种吃的。”
圆滚滚:“肚子里?”
段风:“……”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有句老话说的好,问你的书一个问题,那你一定是疯了……
今早,借着审查课堂的名义,他已经偷偷把白马书院摸了个遍;可书院,实在不像是个能藏东西的地方……
他当然不会怀疑七节还魂草在不在白马书院,徐老伯说这里有七节还魂草,那就一定是有的;这一点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怀疑,因为他是山水楼的徐老伯。
如果我是书剑白,不对我就是书剑白,那我会把一株草藏在哪呢?段风想着,要是我有写日记的习惯,那就省事儿多了。
而后,段风就看到了自己带过来的那个笔记;妙啊,自己把这本书带过来,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
可惜他的先见之明,并没有太大用处,这本笔记上写的是书剑白在武学上的一些心得;而且都是些很浅显的东西,对段风的用处几乎为零,显然是书剑白教导书院的学生们的时候用的,类似于教案总结这一类的东西。
书剑白可能想出一本书,当个作家。段风琢磨着。
就在段风把书翻完,准备丢在一旁的时候,耳边传来圆滚滚不确定的声音:“这本书好像有个夹层?”
圆滚滚作为一个字灵,在书这方面,大概是有一定权威的。
“夹层?”段风仔细检查了一下,果然在笔记的最后一页发现了个夹层;行啊,书大院长,藏东西有一手嘛。
拆开夹层,从里面掉出来的是一张泛黄的书页,摸起来就和笔记上其他的纸不同,那是陈放了多年的旧纸所特有的柔软触感;背面有些不算漂亮的花纹,像是小孩子最幼稚的简笔画,而正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字迹和现在也略有不同,是用第四纪早期华夏的一种叫做毛笔的笔写的,带着沉重的历史感,现在已经没有人会用这种笔写字。
段风仔细去看,勉强辨别出书上所写的内容。
“又北三十里,曰牛首之山。有草焉,名曰鬼草,其叶如葵而赤茎,其秀如禾,服之不忧。劳水出焉,而西流注入潏水,是多飞鱼,其状如鲋鱼,食之已痔衕。”
他当然不知道什么是鬼草,什么是鲋鱼,甚至他连“鲋”这个字都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这段话,最起码他是看得懂那段描述的。
“其叶如葵而赤茎,其秀如禾。”
就在来之前,他甚至刚刚看到过和这句话一模一样的描述——“七节还魂草”!
这大概,就是书剑白能寻到七节还魂草的原因了。
天不绝人之路,他终究还是在白马书院发现了七节还魂草的线索;“鬼草”,这是在第四纪的古称吗?可是这牛首山,又是什么地方?
现如今的山川河流,大多是没有名字的;他们原本的名字,早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而现在大山大河,是绝对的人类禁区,进去的人都再出不来,也就没什么人愿意费那份心力去取名字了。
唯一一个有名字的便是,地处苍括的那座奇绝峰,因为在那里还住着一把天下第一的剑。
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段风心态便有些放松下来,甚至有些想脱离金陵这处漩涡;书剑白堂堂一院之长死的不明不白,那苏狂也看不清深浅,甚至连楚狂徒都插上了一手;依着段风的性子,这样的麻烦事,能不碰那自然是不会去碰的。
可段风硬生生止住自己的念头,且不说还不知牛首山在什么地方,就算知道了,白马书院也是个不能放弃的阵地;何况,那牛首山上的危险也不一定会比金陵小,最起码在金陵面对的全部都是人,段风可不会自大的认为书剑白能去而复返,自己也一定能回来。
白马书院必须留,牛首山也一定要找;这种事当然不好寻书院里的人,因为天知道书剑山以前有没有向身边人打听过这些事;甚至他都不想告诉段雪,因为她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去这种地方的,也自然不会帮自己查。
思来想去,段风脑海中蹦出一个人选。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段风收起那一页黄纸,一个闪身从窗口溜出去;无论来找他的是谁,能不见,那自然是最好不见。
小青敲了半晌,里面都没声响;推开门,哪里还有书剑白的影子。
大先生呢?又溜了?小青气得跺了跺脚,夫人就快要回来了,若是到时候大先生不在,可该怎么办?
且不说正焦头烂额的小青段风已经到了金陵北街,他当然不知道马上就要有一个大炸弹要回书院了,此刻的他正开开心心的准备去找马得住,他想到的人选便是此人。
山的古名这样的东西,说不定就会在民间有所流传,找马得住去打探,既不引人瞩目,又能发挥他话痨的缺点,委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他却停在了北街的街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找人。”
那黑衣白剑从阴影中走出来,声音冰冷而没有音调,可不正是楚剑楚狂徒?
“找谁?”段风愣了愣,总不会是来找我的。
楚狂徒道:“大漠孤风。”
还真是来找我的,段风苦笑道:“找大漠孤风,你跟着我做什么?”
楚狂徒道:“他拿了你的剑。”
嘶!这还真是,好强大的逻辑!段风心里发苦,我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因为一名剑客绝不会丢弃自己的佩剑,所以跟着书剑白就一定能找到大漠孤风,在这金陵城有谁找一个人会比书剑白更快?楚狂徒的思路和他的剑一样,瞬间就找到了最直接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本来并没有什么错,可段风又不是书剑白,他当然不会带着楚狂徒去找什么大漠孤风。
“可我又不是去找大漠孤风的。”段风试图用正常人类的思维去解释。
楚狂徒呛道:“若找不到大漠孤风,我便杀了你!”
“为什么?”段风脸色发苦,这又是什么神仙逻辑,本以为就这样摆脱了楚狂徒,可谁知这家伙竟像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
这次,楚狂徒倒是解释了一句:“一个丢了剑的剑客,没资格活在世上。”
你赢了,这世界是你们的了,段风无奈的望了望天,若这楚剑真是自己前世里修来的冤家,那我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呀!
段风不再开口,想跟着你就跟着吧。
两人在人群之中穿梭,看似闲庭漫步,可实际上一步却有常人三五步的距离;速度奇快,可周围的人却瞧不出他们有什么不同,这当真是天下间最奇妙的身法了。
段风的轻功自是不必说,而楚剑却也跟得上,可见楚狂徒快的并不仅仅是剑了,若非如此,段风也不会被他逼得入地无门。
北街三十号,这本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地方,今日却来了近年在天下风名最盛的两个后起之辈,可以说是房生巅峰了。
到了地方段风做第一件事是敲门。
不问自入,是为贼,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他每次进一个地方的时候,都会事先奉上拜贴,我都告诉你了,自然就不算是偷。
敲了片刻,房内并没有声音,想必是无人;若是换了常人,到这自然便要走了,可段风和楚剑显然都不是旁人。
处于职业道德,段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窗户,而楚剑,他估计……不,他的剑已经斩上去了。
果然,段风还没反应过来,门上就破了个大洞;和这样的人一起共事,有的时候还真的是很愉快啊。
两人一进门,便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酸臭味;房子里有些阴暗,桌上已经生了些灰尘,在墙角处生着些白色的网,有小动物在上面爬的欢快。
有个家伙正躺在趴在房子中央,面色惊恐莫名。
“他死了。”楚剑面色平静。
在北街,一个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死在家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段风瞧了楚剑一眼:“你觉得?”
他此刻无比怀念段雪,楚剑在旁边,最多也就能破个门……
段风不是段雪,他瞧不出这人死了多长时间,也瞧不出他惊恐的模样是想表达什么;但他也不瞎,能从面目里隐约看出此人正是马得柱,或者说是原本的马得柱,而且大约已经死了不短的时间。
那自己看见的马得柱是谁?鬼么?现在的鬼可以在大白天光明正大的去人堆里应聘?
段风翻开马得柱的尸体,在脖子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针孔,针孔很精确的避过动脉,所以没有大量的血液流出,只有小小的一点红。
果然,是同一种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