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无垠的平原之上,遍地都是残破的尸体和尚未凝固的血迹,用流血漂橹伏尸百万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默然的站在那里,秋风吹过,显得少年背影愈发萧索。
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而他就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龙皇领域自动崩散,这座巨大的领域已经是超出了负荷,正如同少年的身体难以维系龙族血脉带来的巨大力量一样。
其实不止是双眼,内脏都是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人类的身体终究还是承受不住那等巨大的力量。
唐景岚不知何时醒来的,倚靠在城墙上,望着那道瘦弱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些许莫名神色。
“他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女子幽幽开口,语气说不出的惋惜与感叹,似乎是不忍少年彻底堕落。
“该来的总要来临。”沐染忽然之间苍老了十岁不止,语气也明显沧桑了许多,不知是不是独女的死对他的打击太过沉重了。
此时整座加域城的城头上的气氛都是压抑到了极点,由于先前各家的家主齐聚在此,所以那些护卫都被赶走了,能够留下的无疑是加域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许护望了一眼远处的天空,突然语气阴森的说道“不知怎的,我总感觉这次是被人坑了。”
众人皆是一阵沉默,在场的人既然是雄踞一方的人物,自然没有一个是傻子,他们也都听出来许护话里的意思,实际上不止许护一人有这种感觉,所有人都是如此。
但是没有谁敢挑明了说这件事,因为那幕后之人的身份太敏感也太过隐秘,不是他们能够肆意挑战的。
沐染忽然重重的一拳砸在城墙上,墙面凹陷下去,可想而知这一拳用了多大的力气,他脸色铁青“难道我们就任由他们放肆而无动于衷吗?”
要知道他们可是想要毁灭加域城,屠杀掉所有人,就在刚才,如果不是那个少年突然发威的话,恐怕现在的西部主城已经变成一座死城了。
许护知道自己这位老伙计也是老对头在想些什么,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就连那位人皇都没有公然与他们开战的胆量,就凭自己这些人又能做些什么,难道白白去送死吗?
“那可是八界中最悠久也最神秘的一界啊,”一位老者突然开口,语气怅然若失。
如果跪下去就能活着,你是会选择跪下还是誓死维护自己的尊严,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如今的加域城就落入了这种艰难中,虽说神殿这次的行动折戟沉沙,但难保他们背后的大人物不会盯着这里,毁灭了一个神殿,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跳出来,毕竟以那些大人物的能力,创建一个这样的机构是件很容易的一件事。
“那个年轻人怎么办?”终于有人将话题引到了那个少年身上,此时城头上的所有人都望向那道身影,好似在做出关于他命运的裁决。
沐染这次的态度却是异常坚决,只听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必须保全他,绝对不能让他落到那些人手里。”
许护张了张嘴刚说说话,面色突然大变,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是变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唐景岚开口道“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城外的平原上空被乌云遮蔽了,彷佛置身不见天日的地狱中,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女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站起身,腹部还在溢出鲜血,她甚至来不及去简单的包扎一下。
远处的少年独自站立在乌云下,好像以一己之力面对世间最可怕灾难的英雄,这是在外人看来。
在唐景岚看来,少年彷佛又回到了那个名叫道德宗的宗门,被人欺凌,没有朋友,没有人站出来帮助自己,无助而又弱小。
原来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变,唐景岚突然笑了,他还是那个胆小懦弱的小男孩啊,跟自己当初遇见他的时候一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女子突然想起来了这句话,是真的若只如初见啊,真好,过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一转身你还在。
唐景岚早就知道他其实胆小的很,哪怕他能独自在野兽山脉生存下来,哪怕他这一路斩杀了不少实力境界要比自己高的高手,但他就是懦弱,要不然怎么会喜欢自己一直不敢说出来呢?
这就是被需要的感觉吗,一直觉得自己活着没什么必要了,突然发现还有个人把你视若生命。
所以她哪怕在先前的对战中受到了重创,此时也要挣扎着站起来,因为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远处还有个傻小子将自己看作神明。
神明是个很奇怪的词汇,但是唐景岚想不到除此之外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了,只能用这个最贴切的形容。1
但是事实出乎了她的预料,少年似乎明白她在想些什么,突然转过身遥遥的望向这边,那双只属于少年的瞳孔中绽放着某种来不及说出口的情愫。
唐景岚心里一沉,忽然之间如坠冰窖,她看得懂少年的眼神,更看得懂他为什么会显露出这种神色。
有些话一辈子说不出口,唯有在告别之日以一种不那么尴尬的方式告诉对方,而那个告别之日,要么是此生不复见,要么是阴阳两相隔。
而放在这里,会是何种寓意就不言而喻了,总之绝对不是女子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少年并没有给她机会,那带着一丝怯怯的目光突然转变了,变得威严无比,神圣不可撼动,黄金瞳闪烁,带着不可违背的命运,以龙族的威严下达。
唐景岚在瞬息之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可奈何,少年下达了绝对静止命令,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女子不能动弹,除非下令者死亡。
命令的制约世间是两个时辰,这个时间足够做完好多事,也足够死掉一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