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朝圣,向着心的本能本该追寻的方向,一路前行,那就是朝圣。
清风纷纷扬扬,雪花飘落,一株株腊梅独斗寒月冬风,屋檐下的庭院中落下一捧清雪,直直的掉到李诺刚刚煮好的酒中,升腾起一片雾气。
“这雪也不通人意,好好地煮酒这下只能淡成水了。”
一旁的还有公羊泽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要把壶中的酒倒掉,李诺微微一笑一把抢过,一口便就喝干了。
烈酒冰凉,很是爽快,李诺用调碳的铁钳指着公羊泽说道“莫说雪不通人意,冬风赠与一捧雪,为君尝得烈酒寒,哈哈哈哈。”
公羊泽听后也是一笑,说道“你倒是逍遥,听得三卿上奏秦皇,要把你父亲革去大良造,还有的闲情雅致邀我赏雪煮酒。”
李诺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说道“要是如此轻易的革去就革去,自从变法以来,仙秦力压雄魏、北燕、霸楚,君臣上下谁都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手段有些过激,但近些年不是宽松许多,父亲大人老了,但也不是这些人可以随意拿捏的,要是革去不必他们说,那时自是我李家满门人头尽悬北楼轩辕门之时。”
公羊泽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伴君如伴虎,高出之人必将如履薄冰,一个不好就是血浸满门之时,更何况你父亲还是玉印受冕,行事诡异,倒是一时无忧。”
李诺明白好友这是暗讽他的纨绔,想让他这慵懒的毛病,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公羊泽也是摇了摇头,雪花纷纷扬扬,二人看着湖上的寂寥景色沉默半晌。
忽然,一声呼喊从远处传来,叫的是李诺的名字,公羊泽见李诺没回头,用手边的雪洒到他的脸上说道“小稚惟来找你了,你也不去应答?”
李诺依旧无所谓的喝着酒,微醺道“她自会知道我在哪里,到时就......”
话还没有说完,一支快若惊雷的箭直刺李诺身旁的木板上,李诺脸色一变,说道“完了完了,是我大哥回来了,他怎么会从御风山海回来?”
说着就想起身,刚刚起身但又坐了下来,公羊泽有些疑惑的说道“你不是最怕你大哥吗?怎么?几个月不见胆识长了?”
李诺叹了口气又是喝了一口酒说道“无所谓了,今日寒湖煮酒被抓住也就被抓住了,早晚也躲不过大哥的棒子,但你就不一样了,你父亲要是知道你不读书来应约喝酒,你可就惨了,相比之下,我还是安安静静的喝酒,还能看公羊相国棒打二公子,快哉,乐哉啊。”
公羊泽听完牙齿都快咬碎了,大骂一声便抽身离去,似狡兔一般消失在小道当中,不久,一声女孩子的嬉笑声从一旁的小路传来,一个白狐锦袄,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孩手拿牛角弓走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允霖哥哥果真猜对了,公羊泽果真跑了。”
李诺呵呵一笑,原本微醺变得迷糊的眼神猛地锐利无比,一口饮尽杯中酒说道“公羊泽最怕相国了,一听相国的棒子我都能看见他的身子颤抖,不过,今日恐怕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稚惟不明白公子在说些什么,刚想询问却见李诺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后拉起她的手向着秦都内走去。
天召扶风府
一座铜锁铁链大门后,黑暗无边无际,寂静无比,忽然亮起一点光亮,那是蜡烛的光亮,慢慢的连成一片,点点烛光并未照亮整个房间,可见房间之大。
一名灰袍人站在正中不知思考什么,房子中悬挂着无数木牌,铜牌,甚至有银牌、金牌,最后还有四个玉牌。
不知从何处起了一股微风,所有的牌子开始猛烈晃动,在幽暗的房间中似无数恶鬼深处手臂想要撕碎灰袍人的身体。
灰袍人依旧站在那里,宛若泰山一般巍峨不动,那四个玉牌也被吹动,风吹过玉牌精致雕刻的镂空发出呜呜声,似是被压抑着痛苦的鬼魂,凄惨无比。
灰袍人冷哼一声,一股无可言语的威压瞬间扩散,一步踏出,整个房间猛然一静,那股风无形间消失,数百块牌子也如灌了铅一般不动了。
“大人,该走了。”
黑暗中一个沙哑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出,灰袍人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踏出铜锁铁链的大门,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这才看清楚他的面貌。
那是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虽然发髻梳地很好,但还是可以看出他的黑发之下隐藏着的丝丝白发,平平无奇的面目却有着一双深邃如深渊的眼眸。
宛若一潭死水,平静无波,但若是翻涌起来,便是怒涛狂狼。
刚刚回府的李诺刚进门就见到正在外出的灰袍人恭敬行礼,就连调皮的稚惟也是躬身行礼,说是尊敬,倒不如说是惧怕,深深地惧怕。
“父亲”“大人”
此人便是李诺的父亲,整个仙秦权势巨大的大良造,玉印受冕,李千秋。
各自称呼一声,李千秋摆了摆手见到李诺的模样平静开口道“喝酒了?公羊家的那个小子吗?”
李诺一点头说道“是,二公子公羊泽。”
李千秋点了点头又是看不出任何感情的说道“好友?”
李诺依然平静道“不是。”
李千秋嗯了一声便离开了,稚惟看到李千秋走远了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说道“每次与大人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站在我的身前就跟站着一座大山一样让我喘不过气来。”
李诺呵呵一笑说道“父亲大人虽然严肃,但还是很慈爱我们小辈的,只是旁人看不出罢了。”
稚惟想了想一点头,她是在卫国被灭时李千秋从尸体堆里捡过来的,被安排在二公子李诺身边当个丫鬟。
又想起一件事稚惟出口询问道“公羊泽不是你的好友吗?整个学宫的人都知道,为什么要否认呢?”
李诺拍了拍少女的头,调笑地说道“或许吧。”说完,便走在最前面,稚惟也不多想,反正跟在公子身边就对了。
相国府
公羊牧听着二儿子公羊泽的叙述并未有什么表情流漏,倒是半眯着的双眼微微睁大,看似漫不经心,但一旁的公羊泽则是不敢揣测这位相国公的心意。
“下去吧。”
公羊牧摆手让他下去,自己却翻开长桌之上的一小片细布,细布之上有着三个不尽相同的符号,看了一会便丢入一旁的火盆当中,直至化为飞灰才闭上双眼。
“李千秋,你真的老了吗?”
秦宫
继位不足一年的秦王在阴暗的地牢中端坐一旁,谁也不知他在思考什么,微微闭合的双眼让他的脸显得有些稚嫩,但身上散发的气势却如沉睡的猛虎一般不容小觑。
滴答、滴答
潮湿的地牢中滴答着水滴,让静谧的地牢显得不那么落寞悲凉。
“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秦王睁开双眼看向黑暗处沉声说道。
又是许久,哗啦哗啦的铁链声在黑暗中响起,一双眼眸犹如潜藏着的毒蛇一般猛地睁开望向秦王,嘶哑地笑了一声,并未说话。
秦王依旧平静的说道“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对面那人桀桀怪笑道“王心中本就清楚,问的不过是图心安罢了。”
秦王猛地睁开双眼,神色依旧平静,紧紧握着腰间长剑的手却是暴露了他的心。
足足一柱香后,秦王一摆绣袍转身向着出口走去。
“王莫要后悔,春秋出了个李千秋,国战至此已经二十年了,到时,王可要走到老夫前面。”
秦王并没有停下,冷哼一声说道“就凭你的觅菱院?还是中原六国?李千秋终了春秋,我也能终了战国。”
说完便不作停留走出地牢,刚刚走出地牢便听到尖利的怪笑,带着无尽嘲讽与戏谑。
“果然,哈哈,果然是我教出来的,野心十足。”
秦王走出了地牢,光照在他的黑色燮龙纹长袍之上,黑龙宛若活了一般,望向东方。
“暂停巡查觅菱院,宣蒙系将领与王系将领进宫,还有李千秋,寡人要.....”
秦王看向东方,眼中尽是贪婪与野心。
“吞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