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忍,再忍!
乔安双手紧握成拳,贝齿咬唇。她是那样用力,以至于两处都有鲜红得近乎诡异的鲜血流出,蜿蜒而下,一滴滴地在地上飞溅,形成一朵朵妖艳绽放的小小红莲。
这就是是乔安,只能流血,不能流泪!
乔安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再看看一年四季碧绿如洗的翠竹,心头的浮躁始终压制不下来。想了想,她转身来到外室,依桌而坐,伸手抚上了瑶琴,奏起静之音。只是心神难宁,琴声安能静?琴音中亦是充满浮躁不安之意,没有弹上多久,便听得“嗡”的一声尖响,琴弦断作两节。乔安闭上眼睛,无力颓首,心中又涌起浓浓的疲倦与哀伤。
是动心了吧?所以再难恢复从前的平静无波,再难恢复从前的淡定自若。
只是,体内的恶魔依旧存在,只是,修习闭心诀依旧是难以逃避的宿命,只是……所有的悲哀一如往昔,只是如今又增加了一个悲哀而已。
从无名谷来到四皇子府,走出了一个漩涡,却又走入了另一个漩涡!
乔安凄然一笑,脸上流露出哀伤无力的表情,分外使人心疼。
这样是不行的!若这样下去,只怕尚未等到为父母报仇,自己便先死去了。乔安猛地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双目中重又放出灼灼的光芒。不行!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替父母报仇,还要替父亲完成驱逐北狄的夙愿,所以,乔安,你绝不能就这样的颓丧下去!
她豁然转首,目光如有实质,凌厉无匹。是否动心尚不清楚,就算真是又如何?乔安,失去了感情,终究只是一时痛苦而已,难道你的痛苦还少么?可是,失去了闭心诀,你的生命也将随之而去,没有了生命,其他的一切还有什麽意义?
只有活着,一切才还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看向窗外,目光中已带上了壮士断腕般的绝然与坚决。而窗外,一片竹叶似是终于经不起了风霜严寒的残酷现实,从竹竿上悠悠飘落,在空中旋转摇曳了半天,不管有多少不情愿,终究还是坠落地上。
龙宸宇这次受伤不可谓不重,但是,许多事情并不因他的重伤而暂停,比如,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关于君氏的资料。这些东西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弄好了,只是因为他伤重而耽搁了下来,且经过这些时日的搜集与整理,关于君氏的资料也就愈加清晰明了。
君氏是在十二年前建立起来的,当时只是一个经营丝绸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家绸缎庄,但由于主事者独到的眼光与过人的胆识,仅仅十二年便跃居成为历阳郡第一大商号,且势力年年扩展,几乎遍及南方诸大郡,经营范围也越来越广泛,丝绸,茶叶,盐酒,玉石种种不一,形势极佳,颇有取新图而代之之势。怪道龙宸锐与龙宸烈都盯上了君氏。
君氏的真正主事者很神秘,外人几乎都不曾见过。与人打交道的是大管家朱矶,他手下有着四个女子作为助力,因她们名字中均有雨字头与草字头,且容貌极美,故人称“雨草四姝”。此四人虽为女子,但是才干见识远胜须眉,在商界名声颇旺。
根据手上的资料,无论是大管家朱矶,还是雨草四姝,皆为有胆略有眼光之人,若传言不虚,那么,龙宸宇想要做的事情便会容易许多。他以紫星王朝的名义向他们借款供应粮草,将来自然也会如数归还,绝不会亏待他们。经此一事,他们将与皇上搭上关系,即使以龙宸烈龙宸锐之势,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打压他们,形势便不像从前那般举步维艰。且支援边关战事,本是上应君心、下承民意、保家卫国之事,不仅有利于君氏的名声,更重要的是显示出君氏的实力,定能一举压倒新图,对它的发展极为有利。
想到这里,龙宸宇霍地起立,尽管身子尚有些虚弱,但是边关战事吃紧,粮饷一日也耽搁不得。他看看绿幽苑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随即收敛,起身向外,着手联系君氏之事。
虽已下定决心断情,但是情丝若那样易断,也就不能称之为情丝了。乔安这几日勉力收摄心神,焚檀香,奏静音,终究也只是解一时之困而已。她呆呆地瞧向屋外的翠竹寒风,心中烦闷。若人可如风般自由潇洒,无拘无束,那该有多好啊!
忽然“叮叮当当”一阵轻响,打断了乔安的思绪。她瞧瞧那轻轻摇动铃铛,心中不解。这串铃铛是龙宸宇住在绿幽苑时,为方便汪浮秋有事联系他而设的。如今他伤重不宜居住于此,这铃铛早已不用,怎么今日又响了起来?略一思索,乔安还是伸手拿起一边的斗笠戴上,走出竹林,果见汪浮秋毕恭毕敬地站在苑门外面。
眼见她出来,汪浮秋忙躬身道:“乔公子,慕容姑娘求见!”
乔安身子微微一僵,冷然道:“四皇子不在府中,叫她改日再来便是。”
汪浮秋依然弯着身子,神色一如往常,道:“小的也是这样回她的。但是慕容姑娘说她不是来见四皇子,而是来见您的。小的不敢擅自拿主意,因此冒昧打扰。”
乔安却知道他心中在打些什么主意。这几****虽不出门,却也听闻府中之人对她跟龙宸宇的关系议论纷纷,不外乎就是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之类的胡言乱语。只怕这些话也有传入龙宸宇耳中的,只不过他尚没有功夫理会罢了。这个忠心耿耿的管家岂有不知之理?说不定背地里早将她咒了多少遍了!如今瞧他这模样,分明是要她乔安认清楚事实,人家慕容小姐才是龙宸宇的正主,她乔安早该闪到一边去了!乔安却也不说破,只是微微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