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一眼他落寞的表情,淡漠如乔安,心头也泛起丝丝愧疚与歉意。
沉默了半晌,龙宸宇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振作起精神,出言相慰道:“安,你不用不安,更不用愧疚。若不是你,我如今恐怕已是个死人了。我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了,至于……我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现在只不过名副其实了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话虽如此,他的心中却仍就有着挥之不去的苦涩。
这一点,乔安又何尝不知?只是她很少安慰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反倒是龙宸宇想了半日,低低地笑了:“好了,安,不用这样颓丧,只是没了内力而已。这世上,不会武功的人多了,不都过得好好的么?再说,这世上,许多事情都不是靠蛮力可以解决的,头脑可远比武功有用得多了。再说,有你在我身边,我害怕些什么呀!好了,不说这些了。对了,安,你昨日里怎么知道我被人围攻,来得这样及时?”
乔安低声道:“我并不知道你被人围攻。昨日里,你刚出绿幽苑,我就瞧见了有人放出无名谷的信号,所以赶去瞧瞧。到了才知道没什么大事。回来的途中似乎听见了你的声音,所以就过来瞧瞧,结果刚好碰见。”
龙宸宇瞧着她,左看右看也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为何昨日应敌的经验那样丰富?想了半日,他还是问了出来:“安,你难道平日里经常出手么?”
乔安闻弦歌而知雅意,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难道你以为我的功夫就只是靠潜修修来的么?无名谷自有无名谷的规矩,我的是寒冰真气,由谷主亲传。其他则为旁系,要么由其他人传授武功,要么干脆虽是师父的嫡系弟子,却也免不得这些。二月到三月,便是无名谷试练之期。每年的那个时候,师父都会为我挑好对手,给我一个月的期限去击败他。师父眼力奇高,每次挑选的对手都比我高上一线,且那些人都是些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巨盗恶匪,我想要击败他们便要花尽心思,营造种种形势创造对我有利的条件。从八岁开始到十三岁,我经过了五年的试练,每次都凶险无比。”
龙宸宇倒并没有太担心,笑道:“有你师父暗中助你,虽会有些凶险,却也应该不会致命。”
乔安摇摇头,缓缓地道:“你错了,他从不会施以援手。我记得我说过的,有时候,我师父是一点也不会在乎我的生死的。早在试练之前,他就跟我说了,倘若我击不败敌手,那就死在那人的手里好了。那也只是我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
龙宸宇悚然而惊,世上竟有这样的师父?想着乔安一个小女孩却要去对付那等凶恶的人物,他心中的怜惜愈加深重,声音温柔地道:“安,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的!对了,你刚刚说什么嫡系旁系,同为无名谷的弟子难道还有许多区别吗?哦,这是你们谷中的事情,我原不该多问的。”
乔安却并不在意,淡然地道:“只要你不说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名谷的弟子分为嫡旁两系。只有无名谷谷主可收取嫡系弟子,修习就丢给他们内功心法,从旁加以指导。且无名谷谷主之位只能由嫡系弟子继承。我师父就只收了我一个嫡系弟子。”
龙宸宇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乔安突然盈盈起立,面向东方,像是瞧见了什么一样,目光突然凝固住了,神情专注,心中不由好奇。顺着她的目光瞧去,龙宸宇才发现,不知何时,太阳已经缓缓升起,露出了大半个脸。到了最后,那太阳像是奋力一跃,脱离了地平线。不同于夏日里的火热灼目,深秋的太阳显得温和多了,正对着看也不会觉得刺眼。
看了一会,龙宸宇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又回到了乔安身上,之见旭日的光辉洒在她的脸上,遮去了功力巨损引起的苍白,映出一片红晕,光晕流转,如美玉明珠,丽不可言。龙宸宇瞧着瞧着,又渐渐痴了。
初升的旭日,总是生命与朝气的象征,给人以蓬勃向上,精神振作的感觉。乔安专注地瞧着那朝阳,似乎想要从里面找出些什么一样。
她自六岁开始修习闭心诀,最重心神的修养,因此在这方面的感觉也远比旁人敏锐。从龙宸宇醒来时,她就明显感觉出了他的变化。若是往日的龙宸宇,当务之急当是追查那些黑衣人的来历,揪出幕后主使并以牙还牙去,哪里会在这里反常地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她的心头隐隐有着些不好的预感,似乎他的反常中有着些叫她觉着危险的情绪出来,只想转开话题。
思及昨日的事情,她淡淡开口,道:“等到回府,我便会将那玉佩还给你。有些事情,趁还有机会还是早些问清楚的好,切莫要等到错过了才后悔莫及。”
“再说吧。”龙宸宇虚应一声,顿了一下,问道,“安,你难道都不想知道事情的原委么?”
乔安平静地道:“每个人都有些不愿被别人知道的秘密。既然你不愿意说,自然就有你的道理,我又何必去问?再说,我原也不是那样好奇的人。”
龙宸宇依旧灼灼地瞧着只见她一身白衣,上面还有着昨日浸染上的斑斑血迹,如同一朵朵妖艳绽放的红莲,耀眼夺目。忽悠飒飒秋风吹来,吹落树上余存的枫叶,也扬起地上安静的枫叶,一起在风中浮飞纠缠,如同一只只火红的蝴蝶,翩跹起舞,美丽又带着些悲凉。在这样一幅绝美的画面之中,乔安正是最亮丽,最夺目的那一笔,恍恍如梦,看得他几乎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