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宸宇心中一震,如同在三九天被冷水浇个通透一般,刚刚所想的一切立时如易碎的玉石碰到了尖石一般,七碎八裂。他直直地看着乔安,涩然道:“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安淡然自若,平静地道:“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要知道,对我,你又可以忍到什么地步呢?”
龙宸宇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低头沉思,良久方道:“安,只要你不过分,对你,我可忍则忍,能容便容。”
乔安却不肯就此罢休,继续追问道:“那倘若不可忍,不能容呢?”
龙宸宇惊疑不定地瞧了她半天,才叹了一口气,绝然地道:“安,无论如何,我决不杀你!”
乔安目光萦转,在他的脸上看来看去,似在检验这话的真假。半晌,她收回目光,喟然道:“你这样性子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难得了。真也罢,假也罢,对你今夜这一诺,我总承你的情,多谢你了!”说罢,又是淡然一笑,却如同冰雪初融,百花绽放,刹那间星月为之黯然失色,似乎这一笑,已将天下所有的光华全部掠走,世间更无能与其相媲美之事之物。
便在龙宸宇神魂皆醉之时,她倏然收起笑容,恢复了清冷淡定的模样,轻声道:“你还是快去赴约吧,莫要叫人等得久了。因为……等待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龙宸宇取出一把油纸伞,正待离去,却又突然转过身,面向乔安,诚挚地道:“安,我知道,你有些为慕容锦儿抱不平,认为我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可是,安,你有没有想过,慕容锦儿她根本就不了解我,也从来不知道我内心在想些什么,他所爱上的,只是我的一个表面而已。对于一个根本不懂我的人,我凭什么要交出自己宝贵的真心给她呢?值得么?”说完,他转过身,片刻之间就消失在雨雾蒙蒙的竹林中了。
乔安愕然抬首,深深地看着他的身影,思绪纷杂。末了,她叹了一口气,转过目光,沉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信念,谁又能说得清其间的对错呢?
别人的事,由得他们去吧!
炎暑渐退,秋风送爽。曾经的碧翠开始一点一滴地消退,变成满目耀眼的金黄。天高云淡,满目风轻,北边的鸿雁也已开始南飞。
秋季,原是收获的季节,应当喜笑颜开的,但是,紫星王朝的上空却是隐隐地笼上了一层阴云。
“啪”的一声响,边疆的奏报从高高的龙座上跌落,纸张撕裂的声音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一个苍老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饱含怒意:“又是战败,又是战败!难道我堂堂紫星王朝,竟连一个能抵御北狄的将领都找不出来么?你们站在这里的,都是我朝的顶国栋梁,你们来告诉朕,我们紫星王朝就这般不中用么?啊!”
眼见龙颜震怒,哪有人还敢接话?
但偏偏就真有不怕死的,一个身着明黄朝服的人傲然而出,正是龙宸烈,只见他躬身道:“启禀父皇,我紫星王朝乃泱泱大国,怎么敌不过一介蛮夷?此战之败,乃是由于统领之将弱不堪用,谋兵无道。只是这样的人却偏偏还被某些人捧到了天上,视若将国之才。真是奇哉怪也!”说着还示威似的向后方看了一眼。
这番话直指推举马德云的龙宸锐与龙宸宇,且言辞犀利,毫不留情。稍后的龙宸锐立时变了颜色,而龙宸宇则还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似是毫不在意。
龙宸烈与龙宸锐争斗之事尽人皆知,但在朝堂之上如此讥讽嘲弄,也着实有些过了。皇上眉头紧皱,面色不悦,沉声道:“哦?听你这般说来,你竟是有着将国之才了?不妨推举上来看看!”
龙宸烈稳稳一笑,胸有成竹地道:“儿臣举荐此次科试的武状元孟权佑。此人武艺高强,且自幼熟读兵法,文韬武略。且今次随军出征东戎,治军有方,用兵有道,智谋双全,为众人所称道,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父皇倘若委以重任,征战北狄,定能捷报频传,一洗我朝先前之耻!”
听龙宸烈这样一说,皇帝倒也想起孟权佑来,在殿试的时候,他曾见过此人,相貌不凡,英伟刚毅,倒端的是个人才。只是,他看着那孟权佑,却隐隐觉着他有些“那人”的风采……他的眉头不知不觉中皱了起来。
龙宸宇眼见皇上神色不对,在他开口之前,抢先一步出列道:“启奏父皇,儿臣在朝外曾与那孟权佑有一面之缘,此人确有大将之风,如出战北狄,定能凯旋胜归!请父皇准太子之奏。”
众皆愕然。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龙宸宇,眼中闪着难解的光芒。龙宸锐只道龙宸宇力荐此人,是为了等他败归,要龙宸烈好看,因此嘴角冷笑,也跟着举荐。龙宸烈则是惊疑不定地瞧着龙宸宇,不知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众人的目光下面,龙宸宇竟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淡定自若。
皇帝深深地看了龙宸宇一眼,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既然朕的三个儿子都举荐此人,想必他有着过人之处。那朕就准尔等所奏,任孟权佑为平北将军,俸禄二千石,代马德云之位,迎战北狄。”
百官下拜,齐呼万岁。其中,有三道目光在目在空中暗暗交锋,一个冷锐如刀,一个云淡风清,还有一个则傲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