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宸宇知道,乔安容颜太美,纵然作男装打扮,走在大街上也难免引起某些有特殊癖好人士的注意,惹来麻烦。不过他感觉乔安说话虽冷清一如往昔,但语气与措辞已经微有变化,竟有着罕见的戏谑!他不禁好奇道:“乔安,我总觉得最近你比从前有所改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乔安整理纱幕的动作微微一顿,手轻轻放了下来,道:“你知道大禹治水的故事么?舜先派鲧去治水,鲧治了三年,水患有增无减;舜又派禹去治水。禹抛弃了鲧堵的做法,而改用疏导,三年后终于治好了水患。我修习闭心诀,要绝情摒欲,否则后果难测。但是正如你所说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修习时间再久,也只是个凡人,也会有情绪。以往我的抑制无异于鲧之堵水,虽可解一时之虞,但日积月累,终是大患。所以我在试大禹疏导之法,细水微流,一点一点清散心中淤积的情绪,且看看会怎样。”
龙宸宇忽然一阵冲动,脱口而出道:“乔安,既然这么艰难,就不要再练那所谓的闭心诀好了!”
乔安的目光向他扫去,纵然隔着轻纱也依然明晰,看了他许久,才缓缓道:“你说的倒是轻巧,只是一句话而已,我数十年的修为却要付之流水了。你说我会这样做么?”
龙宸宇为之哑然,半晌方颓然道:“你当我什么也没有说吧!我们赶快去天然居吧,晚了只怕就没有位子了。”
两人走近天然居,已经是正午时分,只见食客盈门,往来不绝。看着这势头,只怕就算二人进去,也都没有位子了,更无谓雅间。龙宸宇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忽听得门口一阵骚动,却是一个小乞丐想要进去乞讨,被伙计轰了出来。龙宸宇但是想起前几日便是在此因一乞丐被龙宸烈识破,心中那还有好感?正欲转身离去,乔安却缓步向前,扶起那被推倒在地的乞丐。他心中诧异,也不禁向前走去,来到乔安的身边。那是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乞丐,穿得破破烂烂,头发蓬乱,脸上也黑一块白一块的,看不清楚容貌,但是龙宸宇何等老练精明,立时便看出那是个小姑娘。
乔安将她扶起,她也不道谢,反而狠狠地瞪着她,目光不善,神情颇为倔强。乔安内功既强,视力也是极好,虽隔着轻纱,依然可以看见她那倔强的目光。乔安看着她,半晌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乞丐并不领情,反而恶狠狠地道:“你不用假好心,故意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好像自己是个天大的善人!告诉你,你们这种人的嘴脸,本大爷看得多了!”
龙宸宇脸色一变,就要发作,乔安却伸手拦住了他,继续对那小乞丐道:“我不是善人,也不想做善人,只是,我想要帮你一下。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爱勉强人。”
那小乞丐并不领情,打量了乔安半天,忽然指着她的手,不客气地道:“好啊!你想要帮我是不是?我看中你那只玉镯了,你肯给我么?”
她说的便是龙宸宇送乔安的那只寒白玉镯了。本来乔安不爱戴的,只是龙宸宇一再要求,才戴在腕上。她一向是男装打扮,手镯藏在里面,本不易发现,但那小乞丐在街市混荡已久,眼力奇好,竟给她看了出来。乔安想也不想便褪下玉镯,递给了她。小乞丐一愣,不想乔安竟真的舍得,呆在当场,半天才想起去接。手尚未触到玉镯,便觉一股寒意。她握着玉镯,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乔安,神情却明显软化了许多。
这个人,为什么肯将这样名贵的玉镯给她?她实在想不通。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只是想要帮自己?她正在出神,忽觉手中一空,玉镯已被人拿走,她定眼看去,玉镯正在那与戴笠公子同来的公子手里,心中一怒,便要骂人。但被那人如有实质的目光一扫,竟觉得心中一寒,不敢口出不敬之语。
那人正是龙宸宇,他拿着玉镯,铁青着个脸,没好气地道:“安,你要做好人我不管,不过别拿着我的东西行人情!”眼见周围的人越围越多,他不便叫乔安的全名。但这么一叫,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似乎跟乔安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本来升起的怒气也随之消减了不少。他转过身来,对小乞丐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这个玉镯不行。这样好了,这个玉镯是我花一千两买来的,我便给你一千两好了!”
围观之人一阵抽气声,一千两等于一户中等人家好几年的花销,绝非小数,而这个公子竟然随口说要给这小乞丐一千两,怎能不让人吃惊?
龙宸宇往怀中一探,却只摸到四五锭银子。要知道一千两银子重量非同小可,很少有人随身携带这么多银子的,何况今日他又是轻装便服,连侍卫也未带一个,哪里有这么多现银?他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尚未说话,那乞丐已经冷笑道:“我料你也不舍得!既然如此,就早些滚开,不要妨碍大爷!”
龙宸宇冷笑一声,强忍住怒气,道:“我只怕就算我当真给你一千两银子,你也是有的命拿没的命花!这样好了,我给你一件信物,你且拿好了,带着它到那边那座大房子里给里面的主人看,自然会有人妥善安置你!”说着将随身的玉佩解下来,递给了她。那小乞丐捏着玉佩,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想想反正去了也没什么坏处,便顺着龙宸宇所指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