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同情地看着她,又看看杜明原,忽然间下定了决心,道:“皇上,既然此事因果已明,明妍也只是不知情,所谓不知者无罪,请看在她一片孝心可嘉的份上,免了她的死罪吧!”
龙宸宇深深地瞧着她,忽然道:“安,当年你曾经说过,你来助朕,朕则依你一件事,你还记得吧?”
乔安点头,道:“我记得。”
龙宸宇道:“你若是以此作为朕欠你的那件事,那朕确能依允你。”
杜明原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光亮,随即逝去,垂首不语。他们杜家已经欠她良多,方才明妍又那样待她,致使她不得不言说“终身不嫁”,毁了她的终身幸福,还有什么脸面要她以如此珍贵的条件来换取明妍的活命呢?秋凌鉴却没想那么多,听得杜明妍有机会活命,不由得转过去看乔安,炽热的眼神中尽是恳求与希冀。乔安迎着他的眼神,微微犹豫。她本是洒脱之人,但这个条件,她有更要紧的用途,不能给杜明妍……想了会儿,她咬牙道:“不,我只求皇上看在我的份上,宽恕明妍的死罪!”
龙宸宇道:“先皇曾赐你金牌令箭,朕也曾给你金牌令箭。不过,拥有金牌令箭的你虽有监国之权,但赦免的恩赐却只针对你一人,不能及他人,除非是沉冤含屈之人。而今日杜明妍之罪罪证确凿,不容置辩,金牌令箭并不能救她,你可知道?”
乔安点头,低声道:“我知道。”
“而你,也明白你并不欠他们杜家什么?”
乔安叹息:“我明白!”
龙宸宇再度确定道:“你当真还要为她求情?”
乔安听得他话语有异,不禁抬首,不期然地对上他深邃如海的锐眸。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彼此纠缠,同样深沉幽邃,同样光芒闪烁,似乎在传递些旁人难以明了的含意,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对视凝眸,不关其他。良久,龙宸宇错开眼神,勾起食指,在椅座上轻轻敲击,剑眉深锁,似乎在权衡什么。太后与晚妃在旁看着,心中不禁暗暗担忧,瞧这模样,皇上似乎又要受乔安的影响,饶恕杜明妍等人。若是如此之事都能因她更改,那……两人只觉心中后怕,不敢再想下去,原本消去的敌意再度涌起。
正在众人惴惴然间,龙宸宇终于开口,淡淡道:“安,既然你不愿以朕欠你之事来做交换,那朕便不能应允你了。此事事关重大,杜明妍所为之事,万死难赎其罪,绝不能宽恕!就算你要怪朕,朕也必须将他们正法。来人,将这三人带下去,听候发落!”
乔安叹口气,向三人报以歉意的目光,向众人告辞后,转身离去。
是夜,宫中皆知,杜明妍等三人被秘密处决。
黎明前的正是最为黑暗之时,漆黑如墨的夜色中,乔安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绿幽苑。昨日一日内实在发生太多事情,昨夜又忙碌一晚,不曾得片刻休息,此时她已经已是浑身乏累,身心俱疲。然而,甫进房门,她便知道,想要歇息还有的等了。
窗外夜色浓重,屋内烛火闪烁,龙宸宇身着白龙服,手持书卷,在桌前细览,头也不曾抬,只淡淡道:“终于回来了?杜明原的事情办好了?”
乔安点点头,顺手将披风解下,挂好,举步他旁边的竹摇椅走去,懒懒地仰卧,道:“杜大哥的事情,多谢你了。”原来,昨晚在两人目光交汇时,乔安已明白他的含意,杜明妍等人之事过于严重,若是这样轻易饶恕,非但皇室尊严扫地,他龙宸宇的君威也将置之无地,因此只能暗中进行。末了,龙宸宇假装思考,手指却在椅座上敲了三下,暗指西方,着她三更时分于皇宫西门接应众人。至于宫中所闻受罚惨叫以及处决的消息,却是掩人耳目的手法。
但经此一事,杜明原等只能隐名换姓,另行重生,终身再不得入京为官世上算是没了这三号人物了。虽有些可惜感叹,但终究保得住性命,也已算是万幸了。
龙宸宇依旧淡淡的:“那没什么,不过,杜家的事情该到此为止了。”
乔安困倦地合眼假寐,道:“那是自然,往后的事情该叫他们自己担当,我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有杜明原照应,杜明妍纵然倔强任性,应该也不会再闯出什么大的祸端来吧!
“既然知道杜明乔所为只能算是还债,杜明妍又那样待你,为什么你还要为他们求情?”龙宸宇的声音便如外面的黑夜般深沉,察觉不出任何情绪。
沉默片刻,乔安幽幽道:“一啄一定,皆有前缘,我如今知道其间的纠缠瓜葛,或者会有这样的想法。可当时,四岁的乔哥哥却不知道这些因缘。他肯舍命救我,看的是徐府待他的恩德,或者只是他单纯地想要对我好而已。这份情意,我不能,也不愿就这样抹煞。”
这次沉默的却是龙宸宇,许久,他终于放下那不知看进多少的书卷,起身来到乔安身边,俯身紧紧盯着她,道:“你就一点也不怨恨杜家?那当初为何那般恨我?是如今看开了,还是当时……另有别情?”
感觉出眼前光线稍暗,乔安缓缓睁开眼睛,迎上他灼灼的眼神,终于感觉到今晚的龙宸宇有异,淡笑着道:“怎么,今日想起来,要跟我算旧账了吗?换个时间成不成?我昨日累了一天,都没得休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