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凝宏神色逐渐凝重起来,打量着乔安等人,缓缓道:“知道!”
乔安暗中瞥了眼施映璇跟区枢,果见他们两个神色间越发显得急切忧虑,就连楚倾阳跟莫光眼中也流露出些许焦灼不安。不由得心中暗自生疑,向舒凝宏道:“舒门主,还请见告尹细雨的下落。”
舒凝宏直视着乔安,沉声问道:“乔姑娘,你找她做什么?”
霜草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急道:“尹细雨是害死小姐全家的凶手!你就别再卖关子了,快说吧,尹细雨现在在哪里?”
“害死乔姑娘全家的凶手?”舒凝宏重复着,望向乔安的眼神中更多出几分迷茫,断然道,“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我想乔姑娘该是弄错了。因为,早在三十一年前,尹细雨就已经死了!而三十一年前,乔姑娘你尚未出生,她又怎么可能是害死你全家的凶手?”
四姝齐惊喊道:“你说什么?”彼此对视,面面相觑,随即就都看向乔安。而乔安则神色平静,容色不惊,只定定地看着舒凝宏,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看看四姝,又看看乔安,舒凝宏也同样不解,讶然问道:“乔姑娘,你真的不知道?”
乔安瞥了眼沮丧已极的区枢等人,木然道:“为什么我应该知道?”
舒凝宏仔细打量乔安几眼,忽然淡笑道:“乔姑娘,若不是霜草跟我说你是无名谷谷主,我就真的要怀疑你的身份了!既然你是无名谷谷主,就应该知道才是,因为尹细雨就是死在前任无名谷谷主之手的!再说,尹细雨本是无名谷弟子,难道谷中集册都没有记载吗?”
乔安摇摇头,默默地垂首不语。霜草代乔安问道:“宏哥,事情经过究竟是怎样?”
舒凝宏微带担忧地看了看她,开口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隐瞒,我师父猿臂神剑也正是无名谷旁系弟子,乔姑娘你回去查查集名册便知。其实,三十一年前,我也尚未出生,自然不可能亲见,尹细雨的事情,是师父跟我说的。当年,师父武功初成便接到无名令,着他探听毒手罗刹尹细雨的行踪,一有消息便立刻报至无名谷。后来,师傅才知道,不只是他,几乎所有无名谷的旁嫡弟子都接到相同的命令。而无名谷之外,也传言高价悬赏毒手罗刹的消息,要知道,尹细雨精善使毒,江湖上吃过她苦头的人甚多,结怨极深,只是惧于她的使毒功夫,无可奈何罢了。如今有人要找她麻烦,那些人岂有坐视之理?均蜂拥而起。摆下如此大的阵势,尹细雨自然不可能隐匿无踪,没多久便被人寻到。当时,数百人看见关谷主出手将其击毙,我师父也是其中一位。这事是他亲身经历,亲眼目睹,该是确然无疑的。”
“几乎”所有无名谷的旁嫡弟子都接到相同的命令?乔安沉思,确实该是几乎,至少,她娘就没有接到这无名令。她心中一凛,为何娘没有接到无名令呢?是师父知道她们姐妹情深,不愿她们自相残杀,还是……又究竟是什么缘由,逼得师傅对青梅竹马的尹细雨狠下杀手呢?难道是为了……
舒凝宏看看张口欲语的乔安,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轻叹口气,道,“乔姑娘是无名谷谷主,该知道关谷主跟尹细雨师兄妹多年,感情深厚。他之所以会下追杀令,据说是因为尹细雨违背无名谷规令,具体情形如何,旁人不甚清楚。不过,师父毕竟是无名谷旁系弟子,曾经听谷内师兄弟说起,似乎尹细雨同门相残,曾下毒手欲害其师妹‘杏林仙’柳解舞,幸被关谷主所阻。而关谷主对杏林仙一往情深,已经是谷中公开的秘密,屡劝尹细雨不听,只得……”
乔安幽幽叹息,所有人都知道师父钟情娘,唯有身为当事人的娘亲不知道,这是何等的悲哀?记得前世曾经听过一首诗,叫做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这似乎正巧是师傅的写照。她苦笑着,在心底轻念后面的诗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却装作毫不在意。”似乎,后面这诗句又成了自己先前的写照,难道无名谷谷主真的难逃伤心无名的诅咒吗?她立刻摇摇头,不会的,她会得到幸福的,如今的她,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绝不会重复悲剧的!
抛开这些莫名的愁绪,忽然间,乔安忆起亡母绢册上所言,她在赶赴无名谷路上,曾遭人拦截,武功奇高,险险得以逃脱。难道那人便是毒手罗刹尹细雨?当时娘亲归谷,却不曾见到师傅,或者当时师傅已经发现娘的危机,甚至就在周围保护着她也说不定。怪道自己当初会觉着疑惑,毕竟,当得知自己倾心恋慕的人喜欢的是别人,在最初的时候该是最愤怒,最没有理智的时候,尹细雨又怎会一直等到数年后才实施报复?原来,这又是师父布置的局!尹细雨行踪神秘,又跟娘有着情怨纠缠,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刹那间,乔安已经转过无数念头,从师父过世那年起,这个针对她的局就开始张开,迎接她跳入。七里侗的迁徙,四年的约期,临终的遗信,撕毁过的集名册……不,在更早之前,师傅从来都不跟她提过娘亲柳解舞跟毒手罗刹尹细雨的事情,存心隐瞒。或者,从遇到她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开始布局,抑或是从她中万毒之首那刻起……乔安突然觉得头开始剧烈的疼痛。她抚着额头,勉强抑制住已经有些混乱的思绪,抬头看向舒凝宏,道:“我记得无名谷弟子必须遵循谷规,不得轻易泄露无名谷之事,你师傅为什么跟你说这许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