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住,踌躇了会儿,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乔安却替他接下去,道:“为何却钟情于龙宸宇,甘愿与他那后宫三千共享他一人,自降身份,是吗?听起来像是想要游说我!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有我的缘由,只不过不足为他人道也!”
被乔安“不足以为外人道也”一语噎住,秋凌鉴顿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转开话题,问道:“乔姑娘,那你可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乔安笑着道:“越来越像是在有谁能我了!秋公子,你别忘了,我曾是他的隐谋,对他的了解,该比任何人都透彻才是,自然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秋凌鉴迅速接口,驳斥道:“乔姑娘,那只是六年前,他未登基前。六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你可知他在处事上是何等的无情多疑,狠厉阴沉?你可知道他的手上沾染多少血腥?”
乔安神色自若,依旧笑着道:“哎呦,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秋公子对他的评价就转了个大弯了?无情多疑,狠厉阴沉?似乎四姝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呢!不过,说起来,他算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我相信他行事自有分寸道理在,不会太过分;至于他手上沾染的血腥,”她淡淡笑笑,摇摇头,道,“那个做皇帝的人能是清白无辜的呢?就连我,在文义之战中,手上也沾染不少鲜血,哪有资格来评论别人呢?秋公子,他是皇帝,不是杜大哥那样的,是君子,是好人,也不需要是君子好人。”
“也许这些,乔姑娘都能不在意。可是,”秋凌鉴话锋一转,道,“乔姑娘,如今你们也算是……你入过宫,该知道后宫嫔妃之多,可见其滥情好色!而直至如今,他也不曾有册封你,给你应有的名分,这样的人,对你能有几分真心?你为何就是维护定了他?”
“没想到沉默寡言的秋公子也是滔滔如何的辩士,言辞也如此锋利!”乔安轻笑,道,“其实,秋公子,他对我如何,你跟杜大哥也该有所知,又何须我赘言?再说,这是我们间的事情,如果秋公子想要劝我助你来伤他,那我奉劝你早日打消这念头。那绝不可能!”
听她说得斩钉截铁,秋凌鉴怔了怔,随即追问道:“就算是为了杜大哥也不可能?”
乔安摇摇头:“不可能!”她不禁觉着奇怪,问道,“秋公子,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我记得先前你们对他的态度并非如此,虽说不上友好,却也不至于这样敌对啊!”
秋凌鉴张张嘴,又紧紧闭上,不说话,眼神变幻不定,似乎在思量什么,抉择什么,权衡什么。许久,他依旧难以决断,犹豫良久,站起身来,道:“乔姑娘,秋某告辞了!今夜打搅了。”接着转身往竹门走去,竟是要离去。乔安也不阻拦,也不再追问,任由他离去。
走到门边,秋凌鉴身形忽然停下,低沉的声音隐隐飘来:“乔姑娘,若你明日无事,便替我进宫一趟,瞧瞧动静如何,尤其是……”他似乎挣扎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清妃!”
“清妃?”乔安轻轻念着,立刻开始思索,见他将要离去,忙唤住他,道,“秋公子,如今外面还查得极严,以你现下的模样,只怕难以平安回去。不如先住在这里,明日换身衣裳,再由我送你回去来得妥当。”
第二日,乔安将秋凌鉴平安送回杜明原的府门前,这才安心离去。算算时间,自己入宫时,龙宸宇也该下朝了,乔安忙加快脚步,往皇宫走去。约莫一个时辰后,乔安已经在飞炫宫的门外。进去时正好遇上昨晚带人搜查的那个头领退出,乔安知道龙宸宇确实已经下朝,跟尚公公打个招呼,连通报也不曾,便径自进去。绕过屏风,见龙宸宇安然坐在桌前批阅奏折,只是神色似乎有些疲惫,精神也不大好,见了乔安也只是淡淡打声招呼,勉强而笑。乔安不禁暗暗担忧,忙问道:“听说你昨晚遇刺,怎样,要不要紧?”
龙宸宇摇摇头,道:“没什么的,不打紧的!”
乔安走上前去,近看下更觉他眼神黯淡,不若往日的神采,忧虑道:“可是,我看你精神不大好,真的不要紧吗?”
龙宸宇勾唇而笑:“真的不打紧,只是手臂有些淤青,连伤口都没,如今已经全好了!”
乔安道:“方才我见昨夜搜查刺客的那统领出去,是来跟你禀告的吧?怎么样,有没有找到?”
提起刺客,龙宸宇神色又沉了下来,摇摇头,淡淡道:“没有,我叫他们继续查。”
接着两人间竟然破天荒地陷入沉默,龙宸宇专注地看着奏折,时不时沾朱砂批复,实在有些异于往常。乔安咬咬嘴唇,开始思量着什么事情。微微犹豫,随即她便作出决定,抽走龙宸宇的奏折,道:“先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龙宸宇一愣,却没有抬头,只淡淡问道:“什么事?”
“其实,那个刺客——”看着龙宸宇骤然抬头,眼神突然明亮,乔安心里不由嘀咕,却仍然道,“其实,那个刺客昨晚是在仙雅居,而且是我今早送他离开的。”
出乎意料,龙宸宇竟然笑了,容色舒缓,竟像是整个人忽然轻松起来,道:“我知道。”
乔安一怔,看着他忽然现出的有些刺眼的笑容,秀眉微扬:“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