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乔安倒觉着稀奇,问道,“这要怎么说?”
那小女孩振振有词,道:“若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会好端端地跑到树上去?若不是你刚刚你听我的话,气得我跺脚,一时没站稳,我又怎么会跌下去?这不是你的错,又是谁的错?”
乔安愈加听得莫名其妙,道:“你跑到树上,跟我甚么相干?”
那小女孩道:“我想拿石头扔你,当然要到树上去了。”
“你想要拿石头扔我才跑到树上,难不成我还应该站在那里给你扔么?”乔安暗感好笑,随即又问道,“你为什么想要砸我?”
那小女孩脸上一红,似乎也觉无理,随即又面露怒色,蛮横地道:“谁叫你是坏女人!你跟宫里那些妃嫔一样,都是坏女人,想要跟我和我母后抢我父皇,你就该被砸!”
母后?乔安面容一肃,缓缓放下她,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问道:“你是慕容锦儿的女儿?”
那小女孩愈加恼怒,喝道:“放肆,谁准你直呼我母后的名字的?不要以为自个生得好看些,仗着我父皇的宠幸就骄纵起来!既然现在知道本公主的身份,快不快跪下行礼?一点礼仪都不知道!”
乔安失笑,瞧着她那黑珍珠般的双眸,生气十足的面容,不禁想起徐怀安来,那时的自己,只怕也是这样任性妄为的吧?想着,她嘴角绽出一丝笑意,俯下身去,将她的衣衫发髻整理好,道:“这些话你还是说自己妥当些吧!好好个公主,干吗弄得自己这么狼狈?你父皇待你母后不好么?”
那小姑娘往后一退,打掉乔安的手,满脸防备,道:“谁说的?父皇待母后好得不得了,你们这些坏女人,狐狸精别妄想着要勾引父皇!你若识相,就赶紧滚得远远的,告诉那个晚妃,别再变着花样使坏!否则,我就叫父皇统统砍了你们的脑袋,瞧你们还怎么嚣张去!”
乔安微微蹙眉,道:“什么狐狸精,坏女人,怎么净是骂人的话?这些话谁教你的?”
小女孩横眉怒对,恼道:“你管得着吗?我不但骂你,我还要打你呢!”说着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夹着小石子没头没脑地向乔安扔了过去。乔安翩然侧转,闪了过去,但身上终究沾上些尘土,加上先前救她时裘衣上染的泥埃,洁白如雪的衣衫顿时便有些污浊。
乔安自然不在意,那小姑娘便越发恼怒,又想要故技重施,就在这时,自远处传来声温和却严肃的喝声:“薰然,不许胡闹!”
乔安身子微僵,缓缓转过头来,往声音来处瞧去。夕阳的余晖下盈盈立着个美貌宫装女子,熟悉而又陌生。乌黑发亮的头发挽成百鸟朝凤髻,珠钗凤冠,身着石青色绣花对襟,湖蓝色丝织罗襦,下配青地对龙凤大串枝彩绣纹样裁成的曳地宫裙,结环授玉,一色淡绿碧翠的青玉翡翠,高贵中不失雅致。然而,依旧年轻细致的面容却已不见往昔的光彩可人,平静淡定,雍容高贵,如点漆般的黑眸正盈盈望着她,默然不语。正是许久不见的慕容锦儿!
见乔安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后看,慕容锦儿身后的宫女忍不住出声喝道:“放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快行礼?”
乔安说不清楚心中的感觉,有酸楚,有怜惜,但想起慕容德,想起自个的身子,又难免有些怨恨,眼帘轻垂,拜下身去,有些含混地道:“君氏少主君千羽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锦儿微微蹙眉,目光依旧在乔安身上巡娑,低声念道:“君氏少主?君千羽?”随即淡然苦笑,摇摇头,道:“起来吧!”说着,又转过头去对身后的宫女道,“本宫跟君氏少主是故识,许久不见,有许多话儿要说,你们且先退下。若有事,本宫再唤你们!”
待宫女退下,慕容锦儿方仪态端庄地向乔安走去。龙薰然,也就是刚刚那小女孩听见她的话,眼眸忽然亮起来,热切地拉着乔安的衣角,道:“原来你真是母后的朋友,不是晚妃派来跟我母后和我抢父皇的坏人。你认识我母后,父皇又待你好,那你去劝劝父皇,叫他待我母后好些,好不好?宫里有好多的好多的坏女人欺负母后跟我,你去告诉父皇,叫他替我们出气好不好?”
乔安还未说话,慕容锦儿已经皱眉喝道:“薰然,还胡闹?好好的学也不上,整日里尽顽皮淘气。瞧瞧你这一身的衣服,若是叫你父皇知道,瞧他饶不饶得了你!还不快回去做功课?”
龙薰然听得“父皇”之语,吐吐舌头,似乎颇为畏惧,回头渴求地瞧了眼乔安,恋恋不舍地离去。慕容锦儿走近乔安,仔细端详她半日,方叹道:“这五年你竟像是没半点变化,可我却老了。若是告诉别人,我们是同年的,定不会有人信。隐谋乔安,君氏少主,你总是活得这样精彩昂扬,叫天下的女子艳羡。”
乔安感慨丛生,低声道:“谁会羡慕我这样的劳碌奔波命呢?反倒是皇后娘娘你,身居高位,母仪天下,才真是羡煞天下女子呢!”
“我可有什么好羡慕的呢?”慕容锦儿缓缓摇摇头,像是想起什么,转首向夕阳望去,橘黄色的光辉落在她的脸上,竟有种说不出的落寞苦涩,失意孤寂。
乔安想起龙薰然的话,犹疑一会儿,轻声问道:“他待你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