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并不流泪,只是拳头越攥越紧,甚至,手心传来了钻心的疼痛——指甲划破了肌肤,温热的血慢慢的流了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如同她的心。
她会报仇的!她会的!
乔安早已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目光中透露着深深的仇恨。
忽然,右手臂传来了熟悉的疼痛感,一寸一寸的顺着经脉向全身蔓延。她的身子一颤,心中凛然,忙抑制心神,寒冰真气运转全身,硬生生的切断了那些互相响应的疼痛,将它们一点一点地逼回右臂中心。她告诫自己道:“乔安,别忘了,你体内还有一个魔鬼,随时都在窥探你心灵的空虚,等待时机置你于死地。你绝不能输给它!”
至少,在报仇之前,你绝不能输给它!
经过几天昼夜不息的赶路,乔安终于在几天后的傍晚到了京城。一入城门,京城特有的繁华之气便迎面而来。虽然暮色已浓,但大街上的人仍不见减少,许多店肆酒楼,花巷青楼都已挂起了精致的各色灯笼,有如白昼。乔安牵马而行,漫步街上。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早在入城之前便已换下那引人注意的白衣,代之以常见的青衣侠装,头戴竹笠,笠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的面容。
经过一条有名的花街时,乔安竟然无意中瞥见龙宸宇随着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子一同说笑着从一家青楼中走出。虽然不曾见过那二人,但从龙宸宇的神态中,她早已猜出定是龙宸烈与龙宸煦了。她悄然躲到一边,仔细地打量着二人。
那龙宸烈相貌确与龙宸宇有着几分相似,只是处处傲气逼人,带着摄人的威势,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浓重的高人一等的意味,与她心中所想差别不大。但是那位龙宸煦就有些奇怪了,虽也相貌英俊,举止华贵,但是与龙宸宇却不甚相似。按理说,他与龙宸宇同为淑妃之子,应该更为相似才对啊!真是奇怪。而且以龙宸烈之多疑,龙宸宇之精明,竟然都对他毫无疑心,这不是很让人玩味么?
等三人离去之后,她才继续向四皇子府走去,一路上并无甚阻碍。四皇子府的守卫,她比任何人都熟悉,轻车熟路地来到绿幽苑,尚未入内便听到里面传来的悠扬琴音。乔安缓步入内,果见龙宸烈端坐竹林之前,面前摆着一张瑶琴,正弹得入神。但是,乔安一现身,他立时便察觉了,住了手,站了起来,笑道:“我算着你今日也该回来了,特意在此候你。”
乔安并不停留,径自往自在居走去,边走边问:“有什么事么?”
龙宸宇忙抱起瑶琴,快步赶上,与她并肩而行,笑道:“你不在这十数日里,可是好几件好事,你要先听哪一件?”
乔安淡淡地道:“自然是你说什么,我便听什么了。”
龙宸宇早已习惯了她的冷淡,依然笑意迎人,道:“好,既然你如此说,我便一件一件说与你听。第一件,你定听说了北狄犯境之事了吧?我那二哥与五弟这些天为这事争吵的不可开交,几乎打了起来,使得父皇对他们更加不满,你说算不算一件好事呢?”
说话间早已来到自在居,淡淡的月光下,这里更显幽静。乔安走入房内,摘下斗笠,随即点燃旁边的蜡烛,坐在桌边,随手从书柜底部抽出一本书,淡然道:“这不足为奇。如今朝中明显分为三派,一派是太子党,以文官为主;一派是五皇子党,以武将为先;最后便是中立派,大多效忠皇上。当然,你的潜势力暂且不算了。慕容德虽未明确表示是太子党,但一向与龙宸烈交好,算起来,太子党应该比较势大。”
“但是现在边关告急,倘若开战,以五皇子为首的武将定然大受重用,权势激增。慕容德虽为太尉,但其先前是御史大夫,究竟是文官出身,又不能上阵领兵,只能调度兵士;而五皇子龙宸锐身边有着一干武将,本身又精通武艺,熟读兵法,假如当真战胜归来,手中权力自然扩大,三派的实力强弱也要重新估测。如此有害无利之事,龙宸烈又怎么肯做,自然全力反对,而龙宸锐则百般希望开战,好增加手中的兵权。不过,皇上心中应该早就不满二人地结党营私,置国事于不顾,现在二人仍不知死活的争斗,必然使皇上进一步加深对他们的不满也会使天下人觉得他们只顾个人私权,而置国民于无地。看在这一点的份上,算是一件好事。第二件呢?且说来听听。”
龙宸宇手抚瑶琴,却并不弹奏,浅笑道:“这第二件事非但是意外之喜,而且是天大的喜事。因为北狄犯境,虽然父皇还不曾作出决定,但为以防万一,今年恩加文科武试。而主考官也已定了下来,不是别人,正是太常公孙州与陈启廉。你说,这可该算一件喜事了吧?”
乔安也是一震,放下了手中的书,动容道:“那可就真的要恭喜你了!每一次科试,录取之人便会拜在主考官门下,尊其为师,有师徒之谊,之后自然更容易联络通声,互为照应,至于结党成派,也是理所当然。因此每次科试,考官之选都十分重要,常常争得头破血流。只是这次怎么这样巧,文武考官均是你的人?”
龙宸宇尽管早上已知此事,现时仍忍不住击掌而笑:“我也不曾想过有这样好的运气!说起来还要谢谢我那二位兄弟,若非他们闹得太不像话,也不会如此便宜于我!你说这是不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