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宸宇若有所思地瞧着乔安,低声道:“安,原来这便是你要我替你做的事情。”
慕容锦儿知道无望,哀哀欲绝地瞧着乔安,最后问道:“乔公子,你真的不肯放过我爹么?”
乔安断然拒绝:“不可能!我没有亲手杀了他已经懊悔万分,绝不可能再叫他好过的。何况,我也说了,瑶草香显出的幻象正是他本人曾做的亏心事,若非他双手沾满血腥,又怎会如此痛楚?说到底,还是他自己造的孽,怨不得旁人!”
慕容锦儿点点头,眼中忽现坚决刚强之色,低声喃喃道:“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可是,乔公子,就算我爹曾做了这许多坏事,就算是我们慕容家先对不住你们徐家,可无论怎么说,他是我爹,是我的至亲,我会恨你的,我会恨你的!你这般残忍地对待一个将死的老人,终究会遭天谴的!”
乔安苦涩一笑,心中道:“我早已是遭了天谴的人了。”嘴上却道:“好,我等着。不过,慕容姑娘,想要我命的人还真的不少,你最好快一些,免得我先死了,你不是又扑了个空么?”
慕容锦儿收起眼泪,恨恨地盯了乔安最后一眼,冷声道:“乔公子,这是慕容府,若是无事,请你快些出府,慕容家不欢迎你们!还有施神医,也请另移法驾,我爹的病情,也不劳您再关心了!”说罢,仍不忘记向龙宸宇施了一礼,这才愤愤而去。
施映璇瞧着她离去的身影,叹道:“她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分不清青红皂白了。慕容德有这样为他的女儿,也算是他的造化。小姐,她请不到人来缓解瑶草香之毒,慕容德多痛苦一日,她便多恨你一日!”
乔安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若我是她,或者也会这样的。毕竟父女天性,血脉相连,瞧着自己的父亲这样痛楚悲惨地死去,任谁也会想不开的。随她去吧,爱恨我便恨我罢!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我们也该离去了,不是么?”
施映璇颔首,却瞟了眼龙宸宇,冷冷道:“小姐,就算走也是属下跟你一起走,至于这位龙公子四皇子,人家慕容姑娘可不曾驱逐呢!没看见刚刚人家还向他施礼么?”
龙宸宇便如没听到般,依然浅浅一笑,对乔安道:“我们一起走吧。”
出了慕容府,已是日落黄昏,桔黄色的斜晖照在三人身上,带些温暖,又有些寒冷。施映璇瞧瞧乔安,欲言又止,总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更不知该如何说起。半晌,他长长一叹,向乔安施礼,随即黯然转身,飘然而去。只剩龙宸宇与乔安结伴回府。
龙宸宇似乎在思索什么,一语不发,乔安心思烦乱,更不愿意说话。一路沉默无语,直至四皇子府。送乔安至绿幽苑,眼看着乔安即将在竹林中隐去,龙宸宇忽然叫住了她:“安!”
乔安转身,淡淡地瞧着他。
龙宸宇犹豫了许久,终于问道:“安,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帮我?如果是为了毁掉慕容家族,那为什么是我?”
乔安神色平静,淡然道:“怎么又想起问这个了?”
龙宸宇凄恻一笑,摇着头,道:“我突然觉得很不安,真的。安,先前你不曾投向龙宸烈,是因为他跟你家灭门之事脱不了干系,是不是?其实就像你先前所说的,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无论对方是谁都无关紧要,是不是?我龙宸宇也只是恰巧碰上了而已,对你乔安来说没有丝毫意义,也没有丝毫特殊,是不是?”他期待着乔安的否认,期待着她能说他是特别的,是无可替代的。
可是乔安却没有丝毫表示,沉默了半晌,才淡淡答道:“我心里很乱,想要早些歇息了。”
龙宸宇的心猛地坠入深渊,而且是直坠渊底,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瞬间将他淹没。他凄然一笑,低声道:“安,我懂了。”说罢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留恋。
乔安瞧着他的身影渐渐走出她的视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中阵阵绞痛。忽然间她迅疾无比地转身,瞬间隐没在白雾缭绕的绿竹之间。
第二日正是龙宸宇与众臣商定弹劾龙宸烈之日,因此,尽管一夜无眠,满眼血丝,龙宸宇依旧抖擞精神,洗漱整装,上朝去也。来到朝堂外面,已有许多大臣候在那里,见龙宸宇过来,忙围拢上来,问候奉迎。龙宸宇满脸堆笑,虚应敷衍时,皇帝的贴身随侍太监尚公公出来,尖声道:“皇上今日龙体微恙,难上早朝,因此罢朝一日,请各位大人回府去吧!”
众臣哗然,相视间都感惊诧莫名。龙宸宇亦然,却忽见尚公公有意无意往他这边看来,似乎还暗递眼色。他怔了怔,忽然醒悟,故意磨蹭着不走。果然,待到大臣们三三两两散去,尚公公来至他面前,低声道:“四皇子,皇上宣您到御书房见驾,正候着您呢!”
龙宸宇颔首,随着尚公公来到御书房,留尚公公在门口候着,自己进去。皇帝正在俯身在写些什么,听见龙宸宇进来,抬起头来,瞧着自己钟爱的儿子,脸上不由露出慈祥爱怜的神情来,招手示意他近前。
龙宸宇缓步上前,对他施礼道:“儿臣见过父皇!听闻父皇龙体欠安,不知究竟怎样?有没有召御医瞧瞧?御医怎么说?”
皇帝挥挥手,示意他起身,不在意地道:“不说这个啦。前几日听说太尉身体不好,朕还遣御医去看了,如今怎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