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宸宇一惊,她真的只有六岁吗?为什么可以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
只见乔安又写道:“一时病愈,难保永世无患。”
“那我该怎么办呢?”龙宸宇脱口问道,话一出口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愚蠢,自己十三岁都想不出办法,却去求教于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他摇头苦笑,龙宸宇啊,你真是昏了头了!
谁知乔安却给了他答复。她将将原先的字擦去,又写道:“韬光隐晦。”
龙宸宇又是一呆,傻傻的问道:“怎么办?”
乔安继续写道:“四皇子积病已久,虽已治愈,但积弱难反,体虚多病,需四海寻医。”
龙宸宇恍然大悟,一拱拳道:“多谢你点醒我。可是——”他顿了一顿,终于低声道,“如果我说我想要那个位子,那该怎么办?”此刻的他再也没有把乔安当成了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了。
乔安头也不曾抬一下,似乎并不意外他的想法,又俯身写道:“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在其中,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而盘古极高。外人观之不知,而盘古一日出则乾坤定。”
龙宸宇呆呆地瞧着她,说不出话来。他自然懂她的意思,只是……她真的只有八岁吗?
乔安将地上之字擦去,指指自己,又指指他,随即伸出三个指头晃了晃。龙宸宇明白她的意思,道:“我知道,此事除了你我二人,再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只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乔安那如秋水一般的双眸深深的凝视着他,似乎带着一些什么,又似乎没有。片刻间她又恢复了初见的冷漠,转头离去。龙宸宇看着她如九天玄女一般忽现忽逝,乍来乍离,心头一片迷惑。
从那日之后,虽然龙宸宇也曾在治病时数次见过乔安,但乔安冷漠冰冷,一语不发,目光与他交会时也都平静若斯,不起波澜,似乎与他从不相识一般,疏淡如路人。龙宸宇越来越看不懂她,亦不知当日她为何要帮自己。
乔安,已盈盈绕绕成为他心中之迷。
只是乔安并未给他太多的时间来研究她自己。一个月后,他体内毒素清尽,“怪杰”关荣拿得自己的酬劳——四朵天山雪莲,便携乔安翩然远去。或者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现昙花,永不会再露吧!他想。
却不知,命运早用另一种方式将二人绑在一起,纠缠一世。
再次相见,已是五年以后,他十八岁,她十三岁。
十八岁的龙宸宇已是成人,剑眉飞扬,五官如同凿刻出的一般,喜着一身白衣,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心中记得乔安所语,五年来,他收敛锋芒,不管朝政,在他人眼中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暗中,他对紫星王朝的朝臣大事了如指掌。何况,越在落魄的时候,越能瞧出谁对自己是真正的忠心。经过五年的筛选,他有了自己暗地里的班底。支持他的老臣们忠实可靠,假意与他闹翻,暗中却从未断绝联系,反为他知晓韬光隐晦而高兴。皇上依旧宠他如故,这是他唯一的危机,但由于他的“不成器”众人皆知,确比先前安全了许多。虽也有人穷追不舍,但已不须再步步惊心,日日吊胆。
这一年,他以旧疾故犯,需外出寻医之名,游历天下,寻访名士。来到离京城不远的桥云郡,听说此处有一名山唤作桥云山,终年云雾缭绕,还有人说其中有神仙出没,心中偶起兴念,信步而上。不料半山腰里竟然遭人拦截。看出这些人出自大内,他假意不敌,正欲利用山林之势,避其锋芒,谁知一时失足,竟而掉落悬崖。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下面竟是一条宽阔大江,他落入水中,受了重伤,昏迷过去。
朦胧中只觉顺着冰冷的河水而流,似乎听到了几声娇俏稚嫩的女子之声,又似乎隐隐闻得鸟雀之语,想要清醒,却又昏迷过去。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闻得一股清神静气之香味,头脑为之一振,终于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只见自己置身于檀木精刻牙床之上,淡淡的檀香萦绕不绝,淡紫的幕帐之外,首见的是一张紫漆镂雕方桌,桌上供着一个青铜九凤转祥炉,一股淡淡的白烟从炉中溢出,渐渐飘散,正是自己闻到的那种香味。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感觉胸部一阵剧痛,支撑不住,又跌倒在床,胸口处受到震动,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时,“吱呀”一声,似是有人推门进来,不多时,一个大约八九岁的清秀女童来到他的面前,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咕噜噜乱转,极是可爱。见他清醒,那女童大喜,朝外喊道:“映璇哥哥,他醒了!”
紧接着,一个大约二十岁上下的青衣男子走了进来,怒道:“霰芷,你喊什么喊?如果惊动了小姐,瞧瞧你有几条命可以抵?”
霰芷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小姐正在寒潭闭关,那里就听得见了?”
那个叫映璇的男子瞪了她一眼,斥道:“小姐这般宠你们姐妹四个,倒是把你们惯得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说着在床边坐了下来,将手放到龙宸宇的腕部,为他诊脉,一会收回右手,淡淡的道:“既然你醒了过来,那就没有事了。只是你受了不浅的内伤,胸口肋骨也断了几根,还是好好静养吧!”转过头去,对霰芷道,“你好好照顾于他,不要乱说话,记住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