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城,西大街。一座气派的府邸,琼楼玉宇般的建构筑物,给人高耸入云的感觉。
但午后的阳光,有些了无生气。
一位皇甫公子刚与赵王朱高燧打个照面,朱高燧就破口大骂:“你个臭小子,你二叔在你小时候曾经抱过你的,你竟然把他给杀了。”
皇甫公子觉得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搭腔。
皇甫公子正是今上朱瞻基的化名身份。朱瞻基时年28岁,执掌大权仅一年有余。
永乐皇帝朱棣之后,洪熙皇帝朱高炽即位不到半年,就染重病驾崩。朱瞻基即位,年号宣德,洪熙皇帝谥号仁宗。
当年的暮春,镇南王世子朱继圳,联结朱瞻基的表哥叶孤鸿谋反。
幸亏朱瞻基的好基友陆小花,跟剑神西门不群,在关键时刻帮了他一把。
叶孤鸿羞愧败亡,他的堂弟朱继圳被赐死。朱继圳的父亲、宣府总兵朱迟睒的哥哥、镇南王朱迟煜暂时没有受到牵连,继续执掌岭南部分兵权。
朱瞻基即位第二年,封地山东省乐安州的汉王朱高煦,竟然学他爹朱棣,要清君侧,矛头直指内阁大学士、户部尚书夏元吉。
这个朱高煦,朱棣活着的时候,就做过许多颠颠倒倒的事,不得人心。他既想当太子,又想到南京封王,但所有的愿望都落空。
山东棣州避朱棣的讳改为乐安州,朱棣将朱高煦赶到了贫鄙之乡乐安州就蕃汉王。
朱高煦又没能耐又没威望,居然想学他爹谋反。当朱瞻基的大军压境,他连一个可用的将领都没有。无奈之至,只好乖乖束手就擒。
被关押不久的朱高煦,跟侄儿朱瞻基,闹了不愉快。他不但掐朱瞻基的脖子,又伸脚绊倒在他跟前走动的朱瞻基。
这惹恼了朱瞻基。朱高煦被压在一个大鼎下,活活烧死。
史书是这样写的,究竟有没有被改动事实,谁也不知道。
据说朱高煦死之后,朱高煦的家人也相继被杀光。
不久之后,在西北,大明与亦力把里交界的沼泽地深处,建造了一座庞大的玩偶山庄。据传,玩偶山庄的主人逍遥侯朱培元,有可能是汉王朱高煦的世子。
有一种可能是,朱瞻基杀了朱高煦之后,放过他的家人,全部驱逐出嘉峪关以西,没有敕令,永世不得返朝。
逍遥侯朱培元喜欢将自己妆扮成一个女人。而他其中的一个妹妹朱培贞喜欢将自己妆扮成小公子。这兄妹俩也真够奇葩的。
朱瞻基还是试图跟赵王朱高燧沟通一下,于是说:“其实我,我也不想那样的。”
朱高燧说:“你想怎样?赵王的爵位,安阳的卫所,所有的权力和荣誉,我都可以不要,全都给回你。只要你,别再来烦我。”
朱瞻基悻悻道:“难道我俩不可以好好说话吗?”
朱高燧怒气未消道:“我跟你没啥好说的。”
朱瞻基说:“那好,是你自愿的啊,可别到时又说是我逼你的。”
皇甫公子感觉完成了一件大事,他又恢复了化身。
朱瞻基遇到了两件喜事。其一:今科殿试,得花既济、花未济两兄弟为进士。首辅龙千钧说,“这两兄弟,可以为后世子孙的宰相呀。”
其二:征讨汉王时遇见的妃子吴喜贤,已经怀有身孕。
所以他决定要离京一趟,出门见识一下陆小花所津津乐道的江湖。
此次出京,由侍讲学士于谦,锦衣卫副指挥使孟昭柱,御林军副都统魏志源等人陪同。
大家约定:俱用化名,于谦为于其安,孟昭柱为孟老夫,魏志源为卫子元。除非是认识的人,否则都不透露真实身份。沿途所见所闻,不得刻意干涉。
皇甫公子离了京城一路南下,莫名其妙就来到安阳城,来到朱高燧的府上。
于是,赵王就连夜上表,请辞赵王爵位,所掌卫所,系悉数交还朝廷,啥虚衔和荣誉都不要,只求苟全性命。
侄儿来看望叔叔很正常啊。但他是皇帝,就很微妙了。
谁知道皇甫公子心里怎么想,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是夜,皇甫公子入住林州县的天竺寺。
却说俞相忘草草将慧明大师埋葬于寺前的土坡上,刻碑为慧明大师之墓。
天竺寺就落入俞相忘手中了。他让人捎信,请湖广省衡阳府衡山铁封寺的长老千座大师前来就任天竺寺住持。千座大师未到之前,仍然由霸南城的人看管寺院。
当夜入住天竺寺的,还有快活王一行。他在洛阳明堂苑故意说自己要回楼兰地下宫殿,其实却虚晃一枪,就近返回他在太行山的行宫。
他的太行山行宫,位于山西省潞州府壶关县的紫团山一带,与林州县太行山大峡谷相距不远。
皇甫公子等人,入住东偏殿,快活王等人入住西偏殿。
夜幕降临,天上有星月。慧明大师的墓,在一道荒凉的土冈上。
皇甫公子喃喃说道:“慧明大师也死了。小时候他也抱过我的。世上的人都会死的,你说我们那么执着费劲究竟为了什么?”
于其安说:“公子,顺其自然吧。”
皇甫公子又问:“将慧明大师杀了的人,这个俞相忘是什么人。”
孟老夫说:“俞相忘是中州江湖道的佼佼者。”他取巧,用了一个褒义词来形容俞相忘,以增加皇帝对俞相忘的好感。
皇甫公子说:“他与赵王有来往吗?”
孟老夫说:“有来往,只是泛泛之交,无深交。”
皇甫公子说:“这样我就放心了。他杀了慧明大师,我要不要替慧明大师找他的麻烦。”
孟老夫说:“还是不要了吧。慧明大师他做得有些过了。
皇甫公子说:“是啊,如此令人发指的行为,就算是我,我都做不出啊。”
孟老夫说:“公子英明。慧明大师跟你,没法比。”
众人从西前门进入寺内,沿曲径行走,经过西偏殿,弄出了些许响动声。守护在殿前的急风骑士,发声大喝道:“什么人,不得大声喧哗。”
皇甫公子心想:“瞧你们口气还挺大,我都不这样。”正待发作,想起出来之前大家的约定,于是隐忍住了。
孟老夫对其中的一个急风骑士笑道:“打扰了,不好意思。请问,这儿住的是什么人?”
那个人是急风二十,说道:“快活王,知道吗,江湖上的名气,吓死你。”
孟老夫释然道:“哦,是这样呀。失敬。”
然后他对皇甫公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说:“皇甫公子,我们也辛苦了一天,还是及早回去歇息吧。”
皇甫公子坐在东偏殿的大堂上,感觉没有睡意,对于其安说:“这个快活王,又没有我的敕封,他到处招摇,也实在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于其安说:“他多有横行不法,不是个善茬。”
皇甫公子说:“老孟,我想见见他,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孟老夫说:“你确认要见他?”
皇甫公子说:“见见应该没事吧,他难道会吃了我?”
孟老夫说:“好,我去问问。”
孟老夫来到西偏殿,对急风二十说:“在下孟老夫,我家皇甫公子想见见你家主人。”
急风二十说:“容我禀报酒使,再做定夺。”他进去不久,跟着一个很落拓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对孟老夫说:“这位是我们的酒使宋别离先生,你有啥话对他说吧。”
孟老夫只好又再次说明自己的意图。
宋别离对孟老夫供拱手说:“我家主人他已经歇息,不方便见客。”
孟老夫搭讪道:“你是酒使呀。”
宋别离说:“没错。”
孟老夫说:“我记得江湖上传说,跟随快活王的一般都是气使啊。”
宋别离沉默了一会,叹息道:“他死了。”
孟老夫惊讶道:“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
宋别离说:“在楼兰废墟的附近,大沙漠里,主上巧遇神秘人长孙无忌。双方言语有冲撞,气使张魂招替快活王教训他。结果,被他一招剑神一笑给杀了。”
孟老夫说:“你确认是长孙无忌?”
宋别离说:“没错就是他,那个疯子。”
孟老夫说:“听说他夫人陈瑶贤已经不在人世,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别离说:“大概的情形,可能是这样的。他夫人,被一只蝙蝠咬了,身中剧毒,医治无效……”
孟老夫叹息道:“啊,世上竟然有如此剧毒,当真是可怕。在下告辞了。”
孟老夫兴冲冲来向皇甫公子禀报道:“虽然他不想见皇甫公子,但我打探到一些消息。”他面带喜色。
皇甫公子说:“是什么消息呢。”
孟老夫说:“快活王的气使张魂招已经被长孙无忌给杀了。”
皇甫公子惊讶道:“长孙无忌,他……就是我的四叔吗?”
孟老夫说:“没错,我当年陪同太宗爷巡视漠北,见过他两次。据宋别离说,他疯了。他妻子陈瑶贤不幸身中剧毒而亡。他可能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当真是可惜了。”
皇甫公子说:“有机会,我想见见他。”
孟老夫叹息道:“应该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