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泽果然照着刘哈儿的意思,喝茶喝酒,都用银壶装茶水或者酒,吃晚饭的时候,用银筷子夹菜扒饭。
晚饭的时候没有见着刘哈儿,估计是有别的事去了。
第二天,沈瑞泽正在吃早餐的当儿,一个又黑又瘦的妇人,过来告诉沈瑞泽,她叫做卢招娣,元通和尚已经租借她位于谷尾,靠近山崖边的房屋居住了。元通和尚请她出来买菜买酒,准备中午请沈瑞泽喝酒,以殇两人相识一场。
沈瑞泽在去元通和尚住处途中路过杜青云的院子,忍不住好奇,靠近了,却听到杜青云在跟几个从谷外来的,行迹可疑的人,在屋子里嘀嘀咕咕。也是杜青云耳朵灵,就听到隔墙有耳。
他从房子里窜出来,那几个行迹可疑的人也跟着出来。
杜青云高大,壮实,就是一只右手手臂,已经被燕归原砍断,他用一只铁钩,装在右臂上。
于是他有两样武器,左手毒掌套,右臂铁钩。
杜青云冷冷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想干啥?”
“在下沈瑞泽,昨天入谷,想去看望一位也是昨天在路上结识的朋友,路过这儿,有点好奇,于是驻足逗留。”
杜青云说,“在谷中,好奇,就是死。”
他右臂铁钩划过来,就钩沈瑞泽的脖子。
果然是恶人,说打就开打。
幸亏是沈瑞泽,如果是别人,早命丧当场。
沈瑞泽跟他过了大概十来招,用韦陀掌,将他逼到墙角处,说,“杜老大,你不必招待我,还是陪你客人唠嗑吧。”
杜青云找了个台阶下,说,“沈公子,你是那位几乎跟陆小花他们齐名的沈公子?”
“是在下。”
杜青云说,“那好吧,既然你无意搞事,我也不想太为难你。你走吧,我继续陪客人。”
沈瑞泽又说,“我很好奇,你的客人,是何方神圣。”
杜青云怒道,“你又好奇?别给脸不要脸!”
沈瑞泽看过去,他的客人是四个人,为首的,年纪四十多,留一茬山羊胡须,面容清瘦,手里拿一柄短枪,枪头上的红缨,特别鲜明艳丽。想必是时时更换,以做装饰之用。
另一个蒙着面,夜行人打扮。
还有两人,明显是山羊胡须的随从,手里都拿着钢环,一种可以抛掷,也可以拿在手里敲击对手的奇门兵器。
是多情环的小弟。
山羊胡须说,“是沈公子是吧,失敬。在下是青龙会的人,来跟杜老大商谈跟恶人谷合作事宜。”
沈瑞泽点点头,说,“这儿不是大明的管辖之地,因此你们也不怕显露身份,对吧。”
山羊胡须说,“正是。沈公子若是没事,请勿要搅了我们的好事。”
杜青云突然说,“且慢。我意已决,恶人谷是不会跟青龙会合作的,你们,还是请回吧。”
山羊胡须略感意外道,“杜老大,你不给面子?”
杜青云冷冷道,“是这样的。”
山羊胡须站在那儿,踌躇半天,不知道是该发飙呢,还是再好言相劝?
良久,他跺跺脚说,“你不要后悔!”
杜青云说,“我们都是劫后余生的人,不怕你们以死要挟。”
山羊胡须等人,很不甘心地离去。
沈瑞泽问杜青云,“那个人,为啥蒙着脸。”
杜青云说,“我也不知道,你为啥不去问他本人。”
沈瑞泽心思一动,施展轻功追了过去,喊道,“那位蒙面的,站住。”
山羊胡须,还有蒙面人,以及两名随从,都停了下来,并且转身,用黑漆漆的,无表情的眼睛,瞪着沈瑞泽。
沈瑞泽对蒙面人说,“我叫你呢,你究竟是什么人?”
蒙面人说,“你想知道?”
沈瑞泽点头。
蒙面人说,“去问阎王。”他已经出手,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刷地朝沈瑞泽脖子上割来。沈瑞泽迎上去,跟他交手。
大概五十多回合,依然不分胜负。
山羊胡须和两名随从,加入了战团。
叮叮当当的钢环飞过来,被沈瑞泽伸手接住,扔到了对面的屋顶上。
两名随从呆住了,他俩飞环伤人,从来没有落空,竟然被沈瑞泽一下子接住了又扔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瑞泽顺势逼退小刀蒙面人,抓住山羊胡须的短枪,硬抢了过来。他一枪杆一个,拍在两名随从头上,他俩当即昏倒在地。
山羊胡须被抢了短枪,恼羞成怒,冲上来搏命。却被沈瑞泽推向小刀,小刀一个闪避不及,划伤了山羊胡须的脸,还割掉了几缕胡须。
蒙面人惊惧不已,想不到沈瑞泽比传说中还要强。
经过华山的体能极限训练,沈瑞泽体能又上了新的台阶,力量和速度,更加协调。
露怯的蒙面人,很快被沈瑞泽在第十招过后,抢去了小刀,他蒙面的面巾也被撕掉,一个很陌生的面容。沈瑞泽说,“为啥你蒙面,他们三人却不?”
蒙面人说,“你这么好奇?”
沈瑞泽猜测道,“你是神秘人的使者?”
蒙面人楞得一楞道,“你居然猜到了。”
沈瑞泽说,“其实,我是想,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蒙面人使者说,“说。”
沈瑞泽说,“陈好儿,我很想念她。”
蒙面人使者叹息道,“我不知道她的下落,我俩素无来往。”
沈瑞泽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蒙面人思忖片刻说,“她有可能改头换面,会被高明的易容专家易容成另外一个身份的人。”
沈瑞泽说,“这样代价岂不是太大了。”
蒙面人使者说,“总好过被官家朝廷捉住,千刀万剐好吧。”
沈瑞泽说,“她的罪不至于千刀万剐呀。”
蒙面人使者说,“只是一种比喻,好嘛。最惨烈的后果就是千刀万剐,我们都有心理准备的。”
沈瑞泽说,“好吧,你们走。”
山羊胡须愤愤道,“沈公子,听我一句劝,不要和我们作对,否则……”
沈瑞泽呵呵笑。他们悻悻离去。
沈瑞泽突然想起陈好儿来,本来他跟她,应该有别的事情发生的。但不发生,这个故事更加有吸引力,天涯相隔,终不能忘!
沈瑞泽回到杜青云院落外,他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一直关注着他跟青龙会四人的动静。
他不解问道,“你对哪个蒙面人为啥好奇?”
沈瑞泽说,“我猜到他可能是神秘人的使者,我想起曾经认识的一个青龙会使者陈好儿,因此向他打听她的下落。”
杜青云说,“打听到没有?”
沈瑞泽叹息道,“可惜,他也没有她确切的信息,可能她已经改头换面了吧……”
杜青云说,“小鱼儿曾经跟我说起过你。”
沈瑞泽说,“小鱼儿回来啦?”
杜青云说,“又走了。据说是去武昌府赴约,跟花厉折决斗。”
沈瑞泽说,“他几时走的。”
杜青云说,“前几天。你若是追出去,没准在格尔木卫,还能追上他。”
沈瑞泽说,“哦,我还要在谷里逗留一阵。”
杜青云说,“还是不要太好奇,否则小命不保。这块黑铁石,送给你。”
沈瑞泽接过黑铁石,说了声谢谢。
杜青云喃喃道,“对于我来说,人生已经没有乐趣了,特别是标哥死之后。”
沈瑞泽说,“谁是标哥?”
杜青云说,“我来恶人谷之后认识的一个谷外的朋友,他吃喝票赌,还帮我拉,拉……”
他说不出口,那个词。
沈瑞泽叹息道,“每个男人,都缺不了女人,恶人也不例外。”
杜青云说,“标哥死了,享年五十岁。我思念他,终不能忘。”
沈瑞泽看到他孤独的背影,脚步有些蹒跚。
总有一些人,是你不能忘怀的,虽然世间人,为活着,变得无情无义。
人活着时,遭人恨,死了之后,就只能遭人记了。
那些失踪的,在你生命里突然离去痕迹的女人,也遭人记。
沈瑞泽在元通和尚住处,刚坐定,两人才开喝一会的功夫,抬起头,看到杜青云,手里拿着两挂腊肉,和一坛十八年的西凤酒。
他惆怅道,“沈公子来喝酒也不知会一声。”
沈瑞泽连忙让座,并且赔罪道,“是我错了。”
元通和尚受宠若惊,刚来,就得杜老大亲自登门,一起喝酒。
那一天下午,三个人喝光了几乎街坊邻居家里所有的酒。
醉意朦胧的沈瑞泽,写了一个“此心安处是我家”的条幅,挂在元通和尚的住处。
他不知道能令自己心安的家在哪里。
所以,能够有人陪你喝酒的时候,千万不要假惺惺拒绝。
当然,你身体要好,酒量要好。
喝多的时候,还要有话说。
如果没话,你喝个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