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沈瑞泽不来,水月瑶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妇人。
现在沈瑞泽来了,水月瑶觉得自己有很多想做的事,浑身是劲。
吴情芷老家一个堂哥病死,有书信来,请求他收养堂哥的两个遗孤吴静和吴千斗。
吴情芷老家在景泰铺(后世景泰县)附近山野,属本朝与蒙古瓦剌交界处,匪患较重。
景泰铺是地方民团的所在地,防备森严,既防瓦剌,也防盗贼,一举两得。
吴情芷忙其他生意事,无心顾及此事,因此全权委托水月瑶去处置。
有沈瑞泽在身边,水月瑶的胆子也大,没什么顾虑。不必担心去景泰铺,会遭遇不测。
正巧江小玲和鹿源也要去快活城处理一些事情,于是大家同行。
景泰铺东北方向二十里地,就是快活城,却是由柴智权以白镜的名义修建的防御城堡,也是民团所在地。
景泰铺和快活城,均是临洮府(后世定西市)靖远县属地。
堂哥遗孀对着水月瑶干嚎了一阵,表明,自己无力将两个孩子扶养成人,因此拜托了。
吴静十二岁,看上去像个大人了。
吴千斗七岁,流着鼻涕,矮瘦,营养不良。
水月瑶给了堂嫂100两,将来改嫁,或者坐吃山空,由她去了。
除了两个孩子,堂哥家当然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总之山野里就是穷,漫天风沙,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是宜居之地。
村子里还有很多的穷人家孩子,眼巴巴看着吴静和吴千斗离去,满是羡慕向往的神情。
沈瑞泽突发奇想,对水月瑶建议,“你何不收养多几个孩子呢,反正老吴家钱多得花不完,这些孩子长大了,还能替你俩做事。”
江小玲随声附和,说,“这是好主意。”
水月瑶说,“那要收养多少个呢!”
沈瑞泽说,“隋唐演义里边杨林有十三太保,不如你也收养十三个吧。”
水月瑶说,“他们也叫做十三太保吗?”
鹿源笑道,“不如叫做十三鹰。”
水月瑶觉得很不错,于是一行人又返回村庄,对穷人家长们说明心意。
果然是大家喜笑颜开,沈瑞泽与鹿源随机挑选了一些看上去机灵的男孩女孩,一共是十三人,再加吴静吴千斗,其实应该叫做十五鹰。
按年纪排列,分别是:
吴良宽,男孩十三岁。
吴静,女孩十二岁。
吴川诚,男孩十二岁。
吴维涔,女孩十一岁。
胡允,男孩十岁。
胡风戎,男孩十岁。
胡意坤,男孩十岁。
曾正军,男孩九岁。
曾小涯,女孩九岁。
傅宏浩,男孩八岁。
傅布南,男孩八岁。
傅航位,男孩七岁。
吴千斗,男孩七岁。
李丹,女孩六岁。
李华,女孩五岁。
李沁,女孩四岁。
由一个比较干练的单身汉子吴首道,带领他们,在景泰铺,租了三辆牛车,先行返回兰州。
水月瑶沈瑞泽一行继续前往快活城。
快活城位于红水峡附近,地势险要,是本朝与瓦剌对峙首当其冲的要塞。
地方民团也驻扎快活城中。柴智权管不到他们,柴智权自有一帮手下人,管理着快活城的一般事务。
柴智权名下的陕豫晋贸易行也设在快活城,因此,给当地带来了经济活力。
鹿源带沈瑞泽等人,去拜访快活城主管诸葛惊风,一个四十多岁,精明干练的中年人。
在场的正巧有快活城安保主管上官囧,鹿源的顶头上司。
大家落座,通过交谈,得知了一些柴智权在西北立足的痕迹。
九年前,柴智权在兰州经过三年的经营,急风骑士和惊雷骑士,初具规模。
柴智权的另一个女人白镜,是靖远县当地民团首领白伟的女儿。
大概是六年前,柴智权进行快活城的铸造,历时两年才完成。
大概四年前,柴智权去了太行山,在紫团山小武当山,修建了他的太行山行宫,历时一年。
太行山行宫,由惊雷骑士一王良臣,带领部分惊雷骑士留守。
大概三年前,柴智权对亦力把里境内的楼兰古城,进行发掘,修缮,修饰,经过半年时间,又铸造了一处豪华宫殿。
正所谓狡兔三窟,柴智权最为著名的三处落脚点,分别是快活城,太行山行宫,以及楼兰古城地下宫殿。
大概七年前,白镜莫名其妙的死了,柴智权替她在快活城附近的山里,修建了花神祠。他与白镜的女儿,当时十七岁的白菲菲,组建了江湖中邪恶的幽灵宫。
诸葛惊风脸色凝重的告诉大家,经过王永丽锲而不舍的追打,以及沈觉非等人的探查,柴智权十年前策划衡山宝藏事件的阴谋败露,他的所有身家都成了被明证为巧取豪夺的不义之财。
财使金物柱背叛,柴智权众叛亲离,焦头烂额的他带领一干亲信,逃往亦力把里境内楼兰古城地下宫殿。
王永丽继续穷追不舍。
沈觉非,熊骏达,金物柱,王雨轩等人,也赶往亦力把里楼兰古城,要找他的麻烦。
诸葛惊风郑重其事地宣布,“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将快活城,献给靖远县,作为里正所在地。临洮府那边已经有消息,同意我的请求,并且由我担任快活城的里正。”
上官囧也表态道,“我赞同诸葛先生的正确选择,我将出任快活城民团的副百户。鹿源,你呢?”
鹿源说,“我啊,正好江小玲需要我,我就暂时跟着她当安保主管吧。”
上官囧说,“好。希望大家继续保持友好往来。”
诸葛惊风说,“急风骑士和惊雷骑士他们两拨人,也在商议分家自立的事宜了。有一种说辞是,大家成立快意帮,由急风,劲雨,惊雷,傲雪四个堂口组成。又有一种说辞是,急风骑士成立急风堂,由胡庭冲为主,张达放为辅。李红斌召集散落西北的惊雷骑士,组成劲雨堂。太行山那边,王良臣,成立惊雷堂,黄如华,李明抢继续做他的副手。然后,急风堂,劲雨堂,和惊雷堂,组成一个快意者联盟,由胡老大做话事人。”
沈瑞泽想到一个成语,树倒猢狲散,一点儿没错。
鹿源听到这个好消息,心里那个喜悦之情呀,溢于言表。大家从此,不用再活在柴智权的威权阴影之下了。
鹿源决定带沈瑞泽去红山峡,扫除白菲菲的幽灵宫。
众人路过花神祠,因为年久失修,已经败像显露。
祠内的白镜雕像,虽然陈旧,依然栩栩如生。
鹿源叹息道,“蛇蝎似美人,我总算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沈瑞泽说,“怎么说呢?”
鹿源看看江小玲,水月瑶,欲言又止,心底暗暗说,“毕竟世上美人多,想要在激烈的竞争中胜出,没有蛇蝎心肠,是成就不了大事的。”
从花神祠再往山峡里走了约莫十里地,远远看到了幽灵宫的洞口,在半山腰上。
六个劲装汉子拦住了去路。
鹿源认出他们是惊雷骑士,于是亮出自己急风骑士的腰牌,说,“我是急风骑士二十七,我等是来扫除幽灵宫的,不想死的,就散开。”
为首的是惊雷骑士四十,拱手道,“我等是奉了主上之命,在此保护白菲菲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鹿源说,“你们挡得住吗,看看这是谁,名气已经渐渐盖过柴智权的沈公子。”
惊雷骑士四十说,“你居然敢直呼主上名讳,大胆!”
鹿源说,“醒醒吧,柴智权众叛亲离,要彻底完了。”
惊雷骑士四十狐疑道,“此话怎讲?”
鹿源说,“你们还蒙在鼓里?柴智权受到王永丽和沈觉非的双重打击,今非昔比,他过去曾经干过的丑事,恶事都一一曝光。你等
不想受他牵连的,早早回头是岸。”
惊雷骑士四十一说,“如果是真的,我们该怎么办?”
惊雷骑士四十看向其他的惊雷骑士,大家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张。
沈瑞泽说,“昔日你们受柴智权蛊惑,令良心蒙尘,不如趁早与之决裂,犹为未晚。”
惊雷骑士四十犹豫再三,终于说,“好的,我们不再替他卖命,你们随意。”
他让开了道路,其余惊雷骑士见他这样一说,也都纷纷站到他身旁,让出一条道来。
鹿源看了惊雷骑士四十一眼,问道,“你们曾经跟着干过啥坏事?”
惊雷骑士四十咽了口口水道,“江湖中混,哪能不干坏事……”
鹿源叹了口气道,“我不忍看你们被弃之如鄙履,不如你们跟着我干。太行山路途遥远,我担心你们回不到那里,就会有生命之虞。”
惊雷骑士四十五问四十道,“大哥,你意下如何?”
惊雷骑士四十说,“你们都是这样想吗,跟着他干?”
其余惊雷骑士都点头称是。
惊雷骑士四十说,“好吧,我们六个惊雷骑士,从四十到四十五,从今往后,就跟着大哥你干了。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鹿源。这位是江小玲老板,今后她就是你们的老板,她可比柴智权心慈手软多了。”
“主上好。”大家齐声喊道。
江小玲皱了皱眉头道,“不必这样喊,就喊老板可以了。”
“是,老板。”
惊雷骑士的武功修为,比急风骑士要稍逊一个档次,他们能够审时度势,跟柴智权划清界限,追随已经背叛柴智权的鹿源,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幽灵宫的洞门敞开着,洞穴里悄无一人。
进到里边,别有洞天,是一派鸟语花香的境界。
在一个池塘中间的凉亭里,大家见到了戴着面具的白菲菲,从身材,沈瑞泽能够判断出,就是她,那个也倾城倾国的蛇蝎似美人。
远远的,她喝止众人道,“站住,你们别往里走了。”
鹿源说,“为啥呢?”
白菲菲开始神经质道,“你们没有感觉出吗,你们正身处一处由众多鬼魂聚集的幽灵碧池,你们看……”
她神神叨叨地比喻着池子里每一样美好的事物,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人部件……
鹿源也喝道,“够了!我们刚打败了心理学大师慧评大师,你这种雕虫小技,就不要拿来丢人现眼了。”
白菲菲继续比叨叨道,“众神,赐予我力量吧。”
她摆了个架势,纵身冲过来,一掌拍向鹿源面门。
鹿源手中流星剑刺出,正中她心口,她双腿双脚一软,跪下,面具掉落,露出她绝代的容颜。
水月瑶和江小玲,都自叹不如,羡慕妒忌恨得不行,恨爹娘不能给自己这样狐魅的容颜。
鹿源也是意外,想不到,白菲菲的武功如此不济,她居然相信,众神能够赐予她力量?
脑子烧坏了吧。
她甚至想把自己嫁给亲爹柴智权,一手酿造一场悲剧,来彻底打击她恨不得他死的父亲。
这也是够颠倒的。
幸亏沈觉非发现她这个恶念苗头得早,将她制服,并且留她在幽灵宫里,她没能如愿以偿跟着去亦力把里。
鹿源说,“摆在你跟前,有两条路。其一,解散幽灵宫,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其二,去死。”
白菲菲心口血流如注,嘴角浸血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沈瑞泽正色道,“所有众生,都有佛心。你好自为之吧。”
鹿源看她一眼,担心自己会心软,所以扭头道,“我们走!”
沈瑞泽也是这个意思。作为男人,沈觉非都陷入她的魔爪,自己不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沈觉非。
大家毅然决然离开幽灵宫,白菲菲的生死去留,善恶抉择,由她自己一念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