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陆雷回忆那晚发生的事情说:
那晚,我和秦风并没有喝那坛“绝交酒”。
因为秦风的酒坛碎了。
他的酒掺和着雨水洒了一地,漫天的酒气十里飘香。
秦风就是在酒香味正浓的时候,施展出了他的绝技“浮屠无影剑法”。
但他的剑气却不能伤到我们分毫。
因为,杨门功法克制华山剑法。
秦风的每一剑都被我们四个人组成的法阵挡了回去。
接下来,秦风又不死心地,连着施展了三次浮屠无影剑法,但都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
然后,他才无奈了。他只得被我们攻的节节败退。
最后,当他退到忘忧镇街道尽头的时候,他就无路可退了。
这时,他的手突然松软地垂了下去,头也无力地低了下去。
似乎是不想再做任何防御了,似乎是彻底绝望了一般。
而就在这时,陆雨和陆电却趁机飞身刺了上去。
“不要!”
我失声地大喊了起来。
但已经无济于事,老二和老四的长戟,已经毫不犹豫地分别刺进了秦风的左胸和右肋。
血浸湿了他的前胸的时候,他才慢慢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反而是得意地狂笑了起来。
然后,他喊出了那句让江湖中很多人都为之闻风丧胆的话:
“浮屠无影剑法第四层,化诀剑法。”
剑起剑落,快如闪电,无影无踪。
江湖中相传,华山派的第四层浮屠无影剑法一招共有一百零八式。而这一百零八剑的施展时候,只在眨眼功夫就可完成。
二哥和四弟在抽不出兵刃防御的情况下会怎样,我不敢想象,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动静,祈祷他们安然无事。
然而,过了良久后,我还是看见他们的身体突然倒在了倾盆大雨中。
“老三,你嘱咐我们留他一条活口。而他呢!却杀了我们的兄弟。还不一起动手,报仇雪恨!”
老大陆风在“哗哗”的大雨声中咆哮道,摇晃着呆若木鸡的我。
可是,接下来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反转。
我没想到秦风会用自己的身体做诱饵,控制住了二哥和四弟的兵器,一套剑法就要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再然后,当秦风拔出了身体里的两杆长戟的时候,再一次施展出他的浮屠剑法的时候,我和大哥两人组成的阵法,就已经无法抵挡住他的攻击了。
第三个倒下的人是大哥陆风。
最后一个倒下的就是我了。
可是,他并没有要了我的性命,只是一剑接着一剑的划破了我的衣衫,划破了我的皮肉,划伤了我的筋骨。
我重伤之下,趴在地上,望着秦风踉踉跄跄渐行渐远的背影,嘶声裂肺地叫喊着说:
“你杀了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留你一条命,将来好找我报仇。”
秦风虚弱的声音,从远处时隐时现的烟雨中传过来,很空洞。
他说完这句话后,我的眼睛就被大雨眯的再也睁不开了。
……
秦风自白说:
那天晚上,我并没有杀了陆雷。
因为我下不去手。
尽管,他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没有和我有难同当;尽管,他在我最危难的时候,还让我雪上加霜。但我还是下不去手杀了他。
毕竟,我们曾经磕过头,喝过酒。生死与共过,也有福同享过。
他如今的所作所为,全是由于名利心在作怪。
这是人的本性,不是他的错,所以我放了他一条活路。
但是,我还是无法原谅他。
因为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却在我最失意的时候不留余地的伤了我的心。
所以我才挥剑刺了他一个遍体鳞伤,以泻心头的无尽愤恨与痛苦。
……
亥时时分,雨势越下越大,比刚才的倾盆大雨还要大。
此时忘忧镇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游荡的行人,街市两旁的店铺也全上了打烊的门板,所有镇民人家的窗子也全没有了一丝光亮,全漆黑黑的一片。
秦风捂着流血的伤口,咬着牙,忍着痛,跌跌撞撞地沿着青石板道路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他突然就感觉很口渴。
他又想喝酒了。
他的酒瘾又犯了。
“这么大的雨,恐怕是没有还在营业的酒馆了吧?”
就在秦风失望之际,他一抬头,猛然看见了两盏挂在一家店铺门楼上的灯笼。
两盏灯火微弱的橘黄色灯笼随风雨飘摇着,旋转着,上面黑色的毛笔字体轮番出现着。
一面写着“忘忧”二字。
而另一面恰巧写着一个大大的,无比亲切的楷书字体——酒。
再看门板,依然是敞开着的,里面好似还有光亮。
又看门头上的招牌,赫然是四个洋洋洒洒的篆刻大字:
忘忧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