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带回来的可是香喷喷的烧鸡,要不要来一口?”我撕下一条鸡腿笑嘻嘻地冲着素依遥遥示意。
自从素依知道了钱来自于二世祖之后,便不肯再吃我买回来的东西,只每日清晨时收集草木上的露水来饮,已九日有余。即使我苦口婆心开导她这也算是替天行道的一种,但效果甚微。
神与人一样是要吃饭的,只不过天上的饭比之人间少一份烟火气,只需打坐修炼便可将其消化,素依这两日只饮用甘露,却依然坚持打坐修炼,着实令人钦佩。
“古有圣人不食嗟来之食,今有素依不食盗来之食,啧啧啧,有气节会有气节,可你想想,你要真饿死在人间,那可要成仙界的第一大奇闻了,来,吃一口吧!”我一手撑在炕边,一手举着鸡腿逗她说话。
素依闭目打坐,不理不睬。
“你真不吃?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了啊!”我继续逗她。
素依瞟我一眼,淡淡开口:“拿走。”
“你吃一口我就拿走。”我笑嘻嘻道。
“无聊。”素依哼一声,一副要起身的架势。
见好就收才是王道,眼见逗不下去了,我也就笑嘻嘻地准备起身了。孰料,手撑的时间有点儿长,胳膊发了麻,一个发软,直直地就冲着素依扑过去了,鸡腿顺着她耳边过去,跌落在了炕上,显得孤单又凄凉。
“寐生,你……”素依气结,脸上升起两抹红晕,落日的余晖透过窗细碎地洒在她脸上、身上,她的侧影就又被镶上了金光,璀璨到夺目却也温柔到极致。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手滑了这可是!”我忙忙地起身,自觉脸红耳热,鼻中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心里有些异样,有些恍惚,发起呆来。
素依抱膝坐起,神色亦有些不自然,两人静默无话,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喵呜!”此时从门外窜进一只野猫,大约是被烧鸡吸引来的,肉的香味让它顾不得屋内还有人,猛地跃上桌面,叼起烧鸡几个翻转腾挪,跑没影了。
“哎呦!”被猫这么一吓,我回过神来,拾起桌上包烧鸡的油纸,哭笑不得道:“这畜生鼻子倒灵得很!”
素依看看我,又看看油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越想越逗,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多日来两人之间的不和谐也都随着笑声烟消云散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素依做什么几乎都在一起,我开始慢慢意识到,过去的五百多年里,我是多么孤独,而我并不享受那样的孤独。
“若是能与她在人间这般一直待下去……”这样想时,心用力地跳了两跳,我下意识抬手按一下,还好,它仍在身体里面。
“怎么了?”素依关切地问我。
“没什么,心麻了,我揉揉。”我一本正经地微笑。
有时也会起寻找娘亲和五公子的事情,但我莫名地不想去找,为什么不想呢?我暗暗地宽慰自己,一片叶子从离开树的那一刻开始大地就在等着它落下,不论它在空中飘多久,最终还是会落在地上,对于大地来说,这是一场寻到叶子的旅程,正如我们下到凡间来寻找,等到他们自己出现也是一种找到。
但我从未想过,等来的会是莲生,这种感觉大约只有看到苹果树上结出了桃子可类比,故而看到莲生笑吟吟地站我面前时我着实愣了。
“莲生?你怎会在此?或者是我梦回醒吾宫?”我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天时尚早,寐生你倒开始做梦了?莲生却不愿做那个梦中人啊,”莲生笑嘻嘻地摇着扇子,“父君知晓你在查勘四大凶兽的下落,命我下来相助。”
我正想纠正他找寻的是“五公子”而不是“四大凶兽”,但转念一想,觉着这二者也差别不大,便微笑着未反驳。
“不知仙君要如何相助?”素依挑开门帘款款走出。
莲生失神看她半晌,回过神后脸色却略现羞色,合起的扇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回左手,愣是等到素依转回屋也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莲生你的扇子是长着刺还是缺双适合拿扇子的手?”我在一边笑得直打跌。
莲生对我的嘲弄充耳不闻,两眼放光地凑到我身边,“寐生兄有所不知,想当年月老仔仔细细地帮我算过命格,说我的姻缘在尘世呢,不想今日果真应验,真是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你说的姻缘该不会是指素依吧?”
“这是仙姑的名字?真是好名字啊……不知是怎么个写法?”莲生的眼睛像是胶一般黏在门帘上,又像是刀一样好似能劈开帘子,真真切切地道出什么叫做“望眼欲穿”。
我乜他一眼,“月老的话也有谱?他那老眼昏花的,也不知牵错过多少红线,造就了数不尽的痴男怨女、爱恨纠缠,本职尚干成如此,更何况不很擅长的算命。”
莲生颇不以为然,眷恋地收回目光,兴致勃勃地望我:“别人我却不管,待此间事一了返回天界后,我便去月老那里寻一条最粗的红线,”正说到兴头上,却猛然发觉素依不知何时已从屋内出来,目光清冷。
莲生窒一下,“……拴住哮天犬,二郎仙君早先托付我要帮他寻一条上好的绳子呢!”
我“咳”一声,强忍住笑,“素依,这位是天帝的第四子,莲生仙君,莲生,这位是骊山老祖的得意弟子星月大士素依。莲生,方才你说天帝让你下来相助,可是已有找寻的办法?”
“办法是没有,但有了这个,想来要找见它们也不会很难。”莲生从袖中取出一琉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