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成也很疑惑,想了想之后又道:“你的爹娘呢,你的家人呢,怎么会摔到这山底道旁,你可知道,你的小命都快没了。”
阿炎顿了顿,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一抹忧伤,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众人见他的模样,一时有些踟蹰,不知如何是好,随后才听阿炎低声道:“我不记得了。”
吓!失忆?这也太老套了吧?陆欢颜抿了抿嘴,莫名地觉得眼前的少年似是整个人都沉浸在一股悲伤之中,心中一怔,这种悲伤太熟悉了,就好像、好像她当年刚穿越过来时一样。
他也被家人所伤么?
想到这里,她微微地叹了口气,见问不出来别的,陆家众人也很惆怅,陆大成见状只好让他先休息,然后带着儿子们出去商量事情。
陆欢颜的小手被祖父牵着,只是不知为何,临出门前扭过头来,却看见阿炎也在床榻上转过头来,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她,见她回头,便露出了一个微笑出来,如春风拂面一般。
陆欢颜心头一动,这才扭过头来,正堂中接着召开家庭会议,陆家人各执己见,有的觉得他伤好了就把他送走得了,也有的人觉得他这么可怜还是再看看,不行帮他找到家人在送走也好。
在众人征说纷纭间,陆大成沉默不语,随后不期然地低下头来看着陆欢颜道:“乖满满,你说,这该怎么办?”
众人都沉默下来,看着陆欢颜,她犹豫了片刻,想了想才道:“菩萨就是因为咱们是好人才保佑咱们的,救人也是做好事,不过等他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再问问他想去哪里吧?”
听见这话,陆大成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摸着孙女的小发髻,道:“还是满满说得好。”他扭过头来,严肃道:“银子算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书上的话,你们还不如咱们满满见识多。”
听见这话,陆长河和陆长树对视一眼,带着些羞愧又带着些不快地低下头来不做声了。他们不也是为了家里着想,满满挣的银子怎么能随便花出去?
阿炎醒来之后,陆欢颜便不好去喂他灵溪水了,便趁着母亲和婶娘不注意,将灵溪水兑到药水里,让他喝下去,阿炎一口闷完,柳月兰都惊呆了,这药她闻着都苦,这孩子竟一点都不怕苦?
诧异地收走了碗筷,阿炎脸上却是露出一抹微笑来,看着那个小小的胖乎乎的身影跟着一道出了门,一直冰冷的眼眸里染上暖意来。
是她救了他,临昏过去之前,他看见了她的脸,胖乎乎的脸蛋,头上还扎着两个发髻,可爱的想让人忍不住上手摸上一把。
他抿了抿唇,随后靠在墙上,环顾四周,这是个寻常农家,还是土墙,不过人却是实在的好人,也难怪能养出那样的女孩儿来。
阿炎自从醒了之后,也不爱说话,基本上都是谁替他喂药和喂饭或者换药,换来几声谢谢,陆大成心中担忧,便叫陆家的三个兄弟轮番去和他说话,看能不能问出来他家里在哪儿,毕竟小孩子么,能说到一块去。
谁知道每每一问,他就说自己记不清了,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惹得陆家三兄弟崩溃不已,这好像跟个开关似的,一问就闭嘴,一问就闭嘴,真是奇了怪了。
后来发现把陆欢颜带上,他能多说几句话,不过整个过程,目光都似是黏在陆欢颜身上一样,陆之逾气呼呼地抱着妹妹出了门,大声道:“这小子是个登徒子,可不能叫他在家里待着!”
陆家众人奇怪,他大声地道:“一看见满满就盯着看,不是登徒子是什么?”听见这话众人笑了起来,是陆欢颜救的他,他对救命恩人心存感激也是正常的,怎么能是登徒子呢?才多大点的孩子。
陆长河呵斥儿子不许乱说话,屋子里的少年却是眼睛一动,微笑起来,满满?她叫满满,真是个可爱的名字。
陆欢颜也对陆之逾的话很崩溃,但她也察觉出这少年的不对之处,他确实老是盯着自己看,就是对救命恩人这也有点太奇怪了吧?
等到第十日上头,郎中再度来复诊,看着少年恢复的程度忍不住舒了一口气,“伤口都在愈合,接着吃上十天的药,敷药就会好了,不要太动筋骨,要不然留下什么病症,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阿炎点了点头,沉默地站在一旁,他现在已经能走动和站立和自己吃饭了,不过上药什么的还得求助于人,陆长河忙着干活,索性将这活交给了陆之逾和陆之远。
兄弟二人本来对阿炎颇有不满,可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后,齐齐沉默了片刻,这么多的伤,该多疼啊,他却一声不吭,真是个汉子!
他们就佩服这样的真男人!一时间,竟将阿炎当做自己的至交好友,引以为知己,恨不得和他同吃同睡了,再也没有先前的不喜。
院子里,只有陆家的女眷和孩子,陆之逾兄弟两人出去和同村的孩子们去山上抓兔子,陆家的男人们都下地了,陆欢颜和陆之遥坐在树荫下玩,看见于青荷洗完衣裳,勤快地上前帮忙晒衣服。
于青荷笑眯眯地道:“好了,你们真乖,自己玩去吧,婶母自己就成。”陆欢颜却不肯离开,要帮大人干活,才能减轻他们的辛苦,有了这个榜样,陆之遥也跟着妹妹学的很是懂事乖巧。
于青荷要晒衣服,可没成想绳子竟然断了,另一头是拉在树上的,要绑上还得有力气和技巧,可三个人都是一筹莫展,正在茫然的时候,却见一个身影沉默走上前去,拉着绳子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树,引得几人一阵惊呼。
他身上还有伤呢!
只见他手上一阵忙活,绳子便被重新绑好,结结实实,一点都不容易掉,于青荷喜出望外,连连夸赞。
阿炎脸上露出一抹红晕,随后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身前的女孩儿,陆欢颜被他身高的阴影笼罩,抬起头来看着他,似是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一抹笑意,随后便又走开了坐在一旁去了。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这是在表现什么吗?难道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