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尧海峰这个人,邹凯是深恶痛绝,更不想遇到,因为他怕见了这小子,会忍不住脾气揍这小子,可现在冉静偏偏还很爱他,要是打了这小子,冉静很可能会一辈子都不肯原谅邹凯,那他想要改变冉静命运的想法,可就泡汤了。
所以,看到尧海峰,邹凯先是一愣,随即就把脸转向了马俊城——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
尧海峰却误解了邹凯这番动作的意思,以为邹凯是怕了他,或者见到他有些心虚,才会这样——他之前听冉静说过,邹凯曾经背后说他坏话,觉得邹凯肯定是心虚,没脸见他。
因此,他一下子有了心理优势,觉得要是趁机怼邹凯一通,邹凯也不敢有什么举动——他之前在小诊所那边吃了亏,现在有机会找回场子,自然要爽一爽的。
“马兄弟,我已经把钱带来了,这是谅解书和纸笔,你只需要跟着抄一遍,然后签名按个手印,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马俊城听到,就要伸手去拿谅解书和纸笔,就在这时,尧海峰却伸手拦在了两人中间:“不行,俊城,你不能听他的,你这是被他骗了。”
马俊城显然跟尧海峰更亲近,他听到尧海峰这么说,立刻停下手,问道:“海峰,不会吧,我看他态度挺好的,怎么就骗我了?”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愿意出钱包你所有的医药费,还给五千块作为补偿,你怎么不想想,五千块那么多,他怎么眼睛不眨就掏了?这中间有没有什么猫腻,你就没想过?”
人最怕就是想多,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说的就是这个。
本来马俊城已经被五千块迷了眼睛,准备拿了钱写个谅解书就结束这一切,可是现在听尧海峰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得也起了怀疑:五千块钱啊,眼睛不眨就给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赔个一两千块钱就已经很多了,一下子给那么多,换做是他,肯定会心疼死的。
邹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尧海峰就抢先说道:“俊城,你可不要被他骗了,他那个侄子捅伤了你,肯定要被公安抓起来的,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打官司,不仅能让那小子坐牢,还可以要求民事赔偿,医药费全部报销,还能拿到一笔钱。”
这时,另外那个小伙子也开口说道:“对,我也听过的,我们镇上有人杀了人,吃了枪子不说,还给人家赔了很多钱,房子好像都卖了。”
邹凯一听就知道坏了,人性是贪婪的,欲望是无止境的,马俊城之前是被他的大手笔给镇住了,如果有机会得到赔偿,还能把邹立坡送进监狱,不用想也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马俊城的手已经缩了回去,他没有直接开口拒绝,是因为刚才邹凯跟他一番称兄道弟,让他有些抹不开面子,可是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相比利益,年轻人更喜欢快意恩仇,马俊城对邹立坡当然恨得要死,他想把邹立坡送进监狱,再拿一笔钱潇洒快活。
“海峰,你见过世面,知道的比我多,你快说一说,是不是坐牢了还有赔偿?”马俊城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邹凯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他要当机立断,如果不能及时遏止住马俊城的贪婪,邹立坡这小子的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邹凯直接把手里的谅解书往地上一扔,又把装钱的信封塞进了口袋里,这才冲着马俊城说道:“马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的两个朋友想把事情搞大,其实对我来说无所谓,你爱搞就搞,回头拿不到赔偿可不要怪我。”
马俊城的手不由得一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帮邹立坡擦屁股,不是因为他是我远房侄子,农村按辈分来的侄子什么的,你肯定也知道,亲不亲自己心里都有数,我只是觉得既然我答应了他爸妈,就要尽一份力,当然,尽了力帮不了,我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见了面子上不好看。”
马俊城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尧海峰插话道:“你别拿这一套忽悠俊城,就算把邹立坡送进监狱,他们家该给的补偿还是要给的。”
“是,这种伤人的事情,就算坐牢,该补偿的也要补偿,不过你们也要问清楚情况吧?”邹凯笑了起来,笑得很肆无忌惮。
“马老弟,你知不知道报警的话,法医会对伤口进行验伤?你肚子上这一刀,根本没伤到什么内脏,顶多就是扎破了肚皮,这属于轻伤,就算判刑的话,顶多也就是半年到一年,要是活动活动,可能会更少,也许会监外执行,根本不用坐牢。”
马俊城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尧海峰在一旁反驳道:“你以为衙门是你们家开的,你想活动就能活动?”
“好,那咱们就不提这个,就算把邹立坡送进去坐一年牢,你觉得你们能落到好处?你们想民事赔偿是吧?知不知道民事赔偿只是法院判决,判决了之后,是否能够执行,还是另外一回事。而且,判罚的金额是多少,你确定吗?”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人家判赔偿多少钱,总要有个依据吧?一般都是按个人的工资收入,按照伤势影响的时间程度来判罚,就你这个伤,顶多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一个月就能正常上班,所以,法院顶多就是判给你一个月的工资作为补偿,四五百块,你要不要?”
马俊城的脸已经开始发白了,也不知道是听到这话吓得,还是伤口发作了,疼痛导致的。
“你骗人,你这根本就是在瞎扯。”尧海峰忍不住吼道。
“我为什么要骗你们?这种事情,你们随便找个懂行的人去问问,就知道结果了,真以为衙门是你们家开的,想要多少赔偿就要多少赔偿?”邹凯笑着把刚才那句话还给了他们。
这下子,三个人顿时都不吭声了,邹凯继续道:“赔偿的金额就算判下来,也不一定要立刻执行,因为还要看被告家庭的实际经济状况,比如说家里穷的实在拿不出钱,难道要把人命赔给你?”
三个人继续沉默,尧海峰还想张嘴反驳,可是张了好几次,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可以告诉你们,邹立坡家很穷,住的是土坯房,你们要是想从他们家手里拿到民事赔偿,那就慢慢等吧。”
邹凯说完,拍了拍手,转身哼着小曲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