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山间是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的,只是这个季节只有草药可以挖,并没有其他好玩的,如果再等上几个月,到了夏季的时候,山上的灌木丛上就会结出酸酸甜甜的果子。
这种果子在当地被叫做“大米拖饭”。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邹凯也不清楚,不过后来在狱中回忆的时候,琢磨了一下,大概就是鲁迅先生笔下的覆盆子,因为这种果子长在带刺的蔓藤上面。
最早的时候是青色,开始成熟是红色,到了完全成熟就会变成紫色,酸酸甜甜非常可口,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少了,每根藤条上只有那么仅有的几个,小孩子只能在上面努力寻找到一个,塞进嘴里吃着甜甜的味道,三两口就吃完,后面只能再找其他蔓藤上的。
如果等到夏季上山的时候,爬到山顶,还会有另外一种神奇的遭遇,这个年代气候环境还很好,豫省这边几乎每天中午都会下一阵雨,而雨都是来自山边的积雨云。
邹凯还记得这个现象在初中的地理书上叫对流雨,一团云降雨之后,就散掉了,所以这个年代根本不会有什么河道干涸的问题,反而是发愁夏季连续降雨会导致河水暴涨,防止河水漫入村子。
而夏天的时候,如果跑来爬山,站在山顶上,就会发现云层就在身边。这并不是夸张的形容,而是真的云层就在身边。
夏季积雨云的时候,山上会被乌云所笼罩,而站在山顶的话,就会感受到云层经过身体的感觉。
其实云层在远处看是云,站在山顶,就在身边的话,那就是浓雾。云层飘过来,就如同浓雾突然飘过来一样,不管你穿着多么干燥的衣服,只要被云层经过,衣服就会湿透,而且湿透的水汽还特别清凉。
所以,夏季来登山,遇到云层的时候,那种透心凉的感觉,大概也只有透心凉心飞扬的雪碧广告能拍的出来感觉。
只可惜后面环境变化,河道都干涸了,山上再也没有了这种神奇的景象出现了,这也是邹凯相当遗憾的,他的家乡从一片青山绿水变成荒山干沟,他不想这样的悲剧重演。
也许大环境的变化他改变不了,但是小面积的环境,他应该还是有绵薄之力的,如果赚了足够的钱,他就可以把门前的小河的大坝加高,把山涧那边弄成一个蓄水水库,在这里搞旅游开发的话,应该不会有短期的水土流失。
邹凯站在山顶,看着山脚下的家乡,再看向上游绵延的小河,心中有了雄心壮志,这是他的家乡,他想留住这里的美景,让这里的一切延续下去,让它一直是很多人记忆中美好的样子。
站在山顶,邹凯思绪万千,他忽然觉得,自己重生一世,不应该只简单的想着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因为那很简单,也很自私,也许,他要做的,是让整个家乡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对着远处的大山喊了起来:“我要发财!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曹海洋听到,也笑着跟着喊了起来:“我也要发财,我也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邹娟和邹妈并没有像他们两个那样大吼大叫,不过也都是相视而笑,邹妈觉得自家儿子这梦想太直白了一些,而邹娟则觉得弟弟早就发财了,难道还要赚更多的钱?弟弟这野心也太大了。
只是他们都不晓得,邹凯心中有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梦想,他想保住家乡这一片青山绿水,他要在这个年代就未雨绸缪,不能等到后面环境恶化再去折腾,那就太晚了。
几个人在山顶玩了一会儿,在树荫下闲聊了片刻,这才带上东西开始慢慢往山下走,山上的草药都是一长一大窝,他们带来的竹筐早就装了满满一筐,只是邹妈下山的时候,看到有长得特别好的草药,还是忍不住会去挖,把竹筐加的更满。
邹凯有些无奈,想跟母亲说搞那么多也没有用,但是看到母亲兴冲冲的样子,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难得母亲开心,他何必给母亲添堵?大不了就把一大一小两个竹筐都给装满,回家了多弄点泡茶的凉茶出来。
因为挨着山,邹凯老家这边有很多关于山上的谚语,比如什么打雷下雨莫上山,嫌命长了山上跑。因为夏季暴雨云层很低,雷雨天气,山上没有遮蔽的地方,在山上很有可能被雷电打到。
除此之外,还有个上山腿酸,下山腿弯的俗语,说的是上山的时候会很累人,但是下山的时候,必须要放低重心,腿弯着下山才更安全。
下山的时候是很需要注意安全的,其实更费劲,绝对不能因为下山有重力的原因,就放开了手脚往下跑。
邹凯老家附近的山,几乎隔两年就有年轻人冒失,下山的时候跑几步,或者下的太快,导致摔伤的事情出现。
邹家姐弟和曹海洋还好说,都是年轻人,腿脚利索,压重心压得也稳,但是邹妈就有点略显紧张了,别看邹妈才四十多岁,可是这个年头,特别是前些年,农村的农活都是靠人力去做。
早些年邹家连耕牛都没有,种冬小麦的时候,是邹爸邹妈在前面用人力去拖动耕犁,请别人帮着扶耕犁。要知道,那可是黄牛干半天都会满身大汗的力气活儿,两个人把自己当牛使,那辛苦可想而知。
所以,邹爸和邹妈现在身体都不怎么好,特别是邹妈,现在落了个腰疼的毛病,动不动就会伤到腰,下山的时候,她更是相当紧张。
无奈之下,邹凯只能让曹海洋和大姐邹娟一人拿大筐,一人拿小筐,而他则专门搀扶着母亲,不让母亲下山的时候出现危险——其实最应该搀扶邹妈的是邹娟,毕竟她也是女人,搀扶起来更方便。
只是很可惜,邹娟也有点胆小,下山更是战战兢兢,也只有邹凯这个当儿子的来搀扶母亲了,要不然他怕母亲会不小心摔倒。
就这样,一路战战兢兢的下了山,邹凯觉得下山这一路比爬山还要累,爬山的时候他也没有出太多汗,倒是下山的时候紧张得满身都是汗,生怕母亲摔了。
好在等到上了面包车,接下来就是轻松自在的归途了,邹凯开着车带着一家人回到村子,还没到门口,他就看到一辆摩托车停在自己门口,他不由得一愣:家里这是来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