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凯听到父亲这么问他,不由得一愣,他倒是没想过父亲戒烟的事情,只是下意识的回答道:“对啊,你想想,吸烟久了牙都能熏黑熏黄,肺熏黑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邹爸听到儿子这么说,立刻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想要摸口袋找香烟抽——这是烟民焦虑时的下意识举动,可是摸到香烟的那一刻,他又反应过来,把那盒烟拿了起来,想要揉成团扔掉,可是最终还是没舍得浪费那盒烟,只是把它扔在了家里的桌子上。
“不抽烟了,我戒烟了。”邹爸宣布道。
一家人都有些懵,不过邹凯倒是相当高兴,如果父亲能戒烟的话,也许能够更加长寿,以后跟着他享福的日子也会更长。
邹爸做出决定之后,倒是没有说别的,把那盒烟扔到茶几上之后,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都快到饭点了吧?还不做饭?”
邹妈这才反应过来,只顾听邹凯讲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半天时间都过去了,也该吃中午饭了。
“做饭,做饭。”邹妈笑着起身,收拾了桌上邹凯刚才用的碗筷,去了厨房。
邹爸决定戒烟了,可是屋子里还有接近一箱香烟,这是邹凯过年时买回来孝敬他的,他烟瘾也不是很大,一个月时间过去,并没有抽多少,现在决定戒烟了,这些香烟放着就没啥用了。
“这么多烟咋整?”邹爸提出了这个问题。
“拿去低价卖给镇上的批发铺吧。”邹凯建议道。
“不成,好像现在卖烟都要有烟草局批准才行,你这又不是本地烟,拿去给批发铺,卖得出去卖不出去先不说,回头被人揭发了,那可是要抓起来的。小成他姨夫从鄂省那边进的烟,偷偷在咱们这边卖,都被抓了,家里花了好几千才给捞出来。”邹爸举例说道。
这下子,邹凯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当时买烟还真的没考虑太多,没考虑过父亲的健康,只想着赚了钱应该多给家里买点东西。现在父亲不抽烟了,家里放一箱香烟,这是要干嘛?
就在两人为难的时候,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姐邹娟忽然开口道:“小凯,你不是说过一段时间要盖房子吗?那些烟就留着招待木匠好了,也不算浪费。”
农村盖房子跟城市里不太一样,农村盖房子,哪怕请了建筑队木匠班,也不会像城市里那样,请了工人只需要付钱,其余的事情都不用做了。
农村是人情社会,就算给了工人工钱,却要负责工人们的饮水,吃饭,还有抽烟这样的物质供应。
这算是延续下来的规矩,也算是一种默认的传统。那是因为再往前,物质条件相对匮乏的时候,农村盖房子都是请乡里乡亲帮忙,没有工钱,都是请大家吃饭,饭食条件越好,工人们就会对主人家评价很高。
谁家要是蒸的馒头不够,不能让工人们吃饱,回头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背后说闲话的。
久而久之,这就形成了农村盖房子的传统和习惯,哪怕后面包工队需要收工钱,但是吃饭还是要管的,香烟和茶也是要管够的,如果档次不够,也会被包工队背后议论,说这家人抠门,不舍得拿好东西招待人。
邹娟提到这个,邹凯不由得眼睛一亮,给家里盖新房的事情,他是提上了日程的,用烟招待工人,的确也是传统之一,这一箱香烟刚好派上用场。
邹爸却忍不住皱眉道:“这么好的烟,给工人们抽,会不会有点浪费了?”
“有啥浪费的?总不能扔着放坏吧?刚好今年派上用场,咱们招待工人好一点,工人做事也会比较用心,比较认真,房子质量过关,咱们都开心的。”邹凯解释道。
“行吧,反正我也不准备抽了,这烟就留着招待工人们吧。”邹爸想了想,决定不再去管这些闹心的事情。
一家人又闲聊了一些家常,吃过饭,邹凯在村上转了一圈,见到所有人都会攀谈上几句。
农村就是这样,不管赚了多少钱,见到父老乡亲的态度一定要端正,要热情,要主动打招呼,说话要说到对方心坎里去,这样才能有个好的风评。
邹凯现在算是村上公认的混出头,有本事的人,可正因为如此,他更需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能被人家评价成刚有了一点钱,就忘了本,高高在上的那种人。
毕竟在邹凯的计划里,接下来有一些很关键的步骤,都需要在村上实行,他必须在村上维持一个相当好的形象才可以做到。
也正因为如此,他回家之后,才会特意在村上转一转,见了人就聊聊家常,男的热情的让烟,女的就闲话几句家常,顺便汇报一下对方孩子在莞城的情况。
当然,他都是报喜的,当父母的都希望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反正什么很踏实,工作很认真。要是性格跳脱的,就说人很聪明,东西一学就会,适应力很强。
不同性格人的在不同的方面进行夸奖,是绝对没错的,哪怕对方父母不太相信这些夸奖的话,心里也是开心的,也许会认为是邹凯给自家孩子留面子,回头自家再敲打敲打,就好了。
这就是做人的技巧,同样的情况,用不同的话说出来,达到的效果截然相反。
邹凯转到傍晚时分才回家,吃过了晚饭之后,就忍不住的开始犯困打盹,他这一路上其实没怎么睡好,因为大巴车上的环境并不算很好,那些脏被子,他盖着觉得很难受。
邹爸邹妈看到他这种情况,赶忙交代他洗漱睡觉,一家人早早的躺床上进入了梦乡。
说也奇怪,邹凯坐在那里还犯困打盹,可是洗漱之后,躺下了反倒精神了,一时间竟然有些睡不着。
不过他也没有说话,今天说了太多,嗓子都有些哑了,他也想休息休息。
就在他躺在床上,看着家里低矮的天花板出神的时候,忽然听到西屋里,父亲和母亲低声闲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