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佳怡找到余大成,语气硬梆梆的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告白气球》是你创作的?”
余大成眨了眨眼睛,挤出一个无辜的小眼神,“你也没问啊。”
“我不问你就不说吗?”冷佳怡又问道。
余大成点点头。
“要不是我无意中问起了陈邦,你是不是准备瞒我一辈子?”冷佳怡说完就觉得不妥,但说出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什么?一辈子?”余大成故意问道。
冷佳怡不理他,撅着小嘴。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下次我做什么事儿,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余大成保证道。
“不行,我还是生气,除非你给我写首歌。”冷佳怡撒娇道。
“可以。”余大成一口答应了下来,反正他也不准备往娱乐圈发展,2010年之后又涌现出了那么多经典的歌曲,现在不用,过期浪费。
问过冷佳怡擅长的风格和想要的具体类型后,余大成开始在记忆里搜索与之相匹配的歌曲。
正想的起劲儿,一旁的冷佳怡突然伸出手摇了摇他的胳膊,“回寝室再想吧,现在陪我出去走走。”
“去哪里?”余大成问道。
“小破街吧。”冷佳怡回道。
小破街是大学城里的一条拥挤而又繁华的街道,这里居住着大量的原始居民,他们靠着价格低廉但不太干净的旅馆和美味可口但不太卫生的小吃,一点点的掏空着学生们的钱包。
“小破街?”余大成微微皱了皱眉。
两世为人的他对这个地方十分抵触,要不是冷佳怡坚持,他可能到毕业都不会踏足这里半步。
原因很简单。
旅馆和美食,这两个小破街引以为傲的优势项目都吸引不了余大成的任何兴趣。
先说美食。
作为一个餐饮行业的从业者,对待这些入口的东西,干净和卫生从来都是他最为看中的,其次是营养与健康,最后才是味道。
但这个小破街里贩售的各种小吃,根本无法满足他的前两个要求,只占了一个味道不错而已。
以在学生中流传度很高的炸土豆为例。余大成一看油的颜色就知道店家用的是地沟油,而且是反复使用过的地沟油。至于那些米线、羊肉汤和街边小串,更是脏的让他望而却步,更别提吃进嘴巴里了。
再说旅馆。
在前世,余大成发现一个很可笑的现象。很多姑娘在自己最年轻、最漂亮的大学时光里,把自己最珍贵的第一滴血留在了学校周边顶多50块钱一晚的小旅馆里,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奉献。等毕了业,分了手,参加了工作,这些姑娘去相亲时,却趾高气昂的要求男方有车有房还有钱。
余大成很想问这些女生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她们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留在潮湿、昏暗甚至肮脏的小旅馆中?难道爱情真的能让陷进去的人如飞蛾般扑火吗?
然后余大成还想再问她们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并不完整的女人却底气十足的向接盘侠要这要那?当初这些女生跟着自己的男朋友去开房时要过车、要过房吗?说不定连房费都是自己掏腰包呢。
这就是余大成不愿意来小破街的原因。
在他看来,这里就是诱人堕落的魔鬼之地,原本纯真、美好、动人心悸的校园爱情一旦来到这里,就变成了赤裸裸的原始欲望和肉体交换。
有句古话说,食色性也,人之本性。
还有句话说,自律是最大的自由。
余大成认可第一句,却更赞同第二句。
他从来没有以圣人的标准来标榜自己,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定位都是一个六根不净的俗人。
但这个俗人却跟别的俗人所不同,他赚钱有底线,做人有担当,对朋友高义薄云,对敌人心狠手辣。
余大成很享受自律所带来的自由,在他看来,如果给不了这个女人一个可靠而又殷实的未来,他绝不会轻易触碰。
这是对别人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怎么?你不喜欢?”冷佳怡问道。
“你喜欢就好,走吧。”余大成冲大门的方向努努嘴。
正所谓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余大成视之为垃圾中转站的小破街,却是冷佳怡的快乐天堂。
章鱼小丸子,水晶虾饺,过桥米线,冰糖葫芦,总之冷佳怡对看到的一切好吃的东西都感兴趣,余大成则全程很少说话,乐呵呵的跟在后面,默默的结账、付钱、帮忙拎东西。
“这个你要不要尝一尝?”冷佳怡指着一个周围挤满人的小摊位。摊位后面,一个目测体重接近二百斤的中年大妈正在满头大汗的忙活着,她两手左右开弓,娴熟而又老练的做着一张张鸡蛋灌饼。
余大成看了眼工作台上那罐黑漆漆的酱,十分坚决的摇了摇头。
“哎呀,帮我吃半个嘛,一个全吃完太撑了。”冷佳怡撒娇道。
“呃……”余大成正在思考着拒绝的理由,身边突然传来“哇”的一声痛哭。
这个声音来的是如此突然,犹如平地起惊雷,惊的余大成肩膀一耸,下意识的转过头。然后他就看到一个长相上乘的姑娘正绝望的蹲在地上,泪水弄花了脸上精致的容妆。
此刻,姑娘一手支着地,一手拿着手机,正冲着电话那头嘶声厉吼,“曹军我槽尼玛的!给你五分钟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
姑娘吼了两声突然没音儿了,愣愣的看了眼手机屏幕,然后迅速的又回拨了过去。
“曹军你麻痹!你再敢挂我电话我就把怀孕的事儿告诉你妈!……你看我敢不敢?我现在就打电话你信不信?!……给你妈打完我还给辅导员打!我已经不要脸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姑娘说着说着,又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不用猜就知道,这又是一个开局甜蜜,结局凄惨的校园爱情故事。
姑娘的哭声很大,周围快速聚满了围观的人。
有甜蜜的小情侣在低头咬耳朵,女生戳了戳男生的肋骨,似乎是在警告着自己的男朋友不要负了她。
有街边小店的服务人员在好奇的张望着,这群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磕着瓜子、倚靠在门框上,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还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正在窃窃私语,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姑娘的身上扫来扫去,看那架势,恨不得把目光变成一双手,把眼前的这个美女扒个干净。
仅仅只过了三分钟,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他想拉女生起来,但女生明显不想让眼镜男碰她,两人推搡几次,眼镜男找机会搂住那个姑娘的脖子,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会儿。
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姑娘哭着站起身,依偎在眼镜男的怀里,然后两人迅速离开了小破街。
很快嘈杂的噪音和小商小贩们的叫卖声重新添满整条小破街,刚才的那一幕仿佛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转眼就被众人遗忘在脑后。
余大成知道,刚才的经历对旁观者而言只不过是一个过目即忘的笑话,但对那个女生而言,则是极其浓墨重彩的一笔,以后不管过去多少年,这都是她内心深处最不愿触及的回忆。
冷佳怡的心情显然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她撅着嘴,鸡蛋灌饼也不吃了,拉着余大成要回学校。
回去的路上,前半段两人一路无言,快到学校门口时,冷佳怡突然开口,“刚才那个女生我认识。”
“哦。”余大成点点头,不知该怎么接话。
“她是植保学院的文艺部部长,一个多才多艺,眼比天高的女生。”冷佳怡说道,像是在跟余大成讲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余大成回道。
“你说,为什么这种事受伤害的最终都是女生?”冷佳怡问道。
“你觉得她可怜吗?”余大成反问道。
“可怜。”
“那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余大成回道,“如果我是她,刚才我就绝不会打那个电话,更不会靠在那个男生的肩膀上哭啼。因为,男朋友没了可以再找,要是一个人的尊严丢了,那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码归一码,你不了解女人。”冷佳怡说道。
“但我了解人性,我敢跟你打赌,他俩的关系已经到此结束了,绝不可能复合。”余大成认真的说道。
“赌什么?”冷佳怡扬起了下巴。
“如果我赢了,毕业之前你都不能再来小破街。”余大成说道。
“那如果你输了呢?”冷佳怡追问。
“那就任凭冷主席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