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明文规定,每100ml血液里,酒精含量小于80mg算酒驾,等于或大于80mg算醉驾。
而郝成林的抽血结果显示,这家伙体内的酒精含量高达200mg,属于严重的醉酒驾驶!
更过分的是,醉驾也就算了,这小子连个驾照都没有!还属于典型的无证驾驶!
大晚上喝这么多酒还要开车?还拉着一车子的人?车速还那么高?
两个交警想想都觉得后怕,幸亏有人及时报了警,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严重的交通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带回来的六个人,五个都喝了不少酒,脑子时而清楚时而糊涂。几个交警一商量,决定让醉酒的那几个先睡觉去,先把唯一清醒的给审了。
“名字?”瘦交警问道。
“张豪,弓长张,自豪的豪。”张豪说道。
之后瘦交警又问了一系列个人信息和当晚事情发生的详细经过,张豪一一如实回答。
因为之前碰头的时候,那个鸭舌帽特意给他交代过,说录笔录的时候,但凡和郝成林醉驾有关的事儿,不要隐瞒也不要夸张,更不要耍什么小聪明,有什么说什么,实事求是就行。
听完了张豪的陈述,瘦交警问道,“这车又不是你的,你为什么开车去聚会?”
“为了显摆。”张豪实话实说,“我跟郝成林之前在寝室的时候就一直有矛盾,现在他被学校开除了,临走前我想在他面前好好得瑟得瑟,就找朋友借了辆车。”
“他被开除了?什么原因?”瘦交警又问道。
“学校的官方说法是他贪污赞助商的钱,而且金额不少,实际原因不清楚。”张豪说道。
“嗯。”瘦交警如实记了下来,然后问道,“他开车之前你知不知道他没驾照?他喝了这么多酒,为什么还要让他开车?”
“我只知道他喝酒,他有没有驾照我哪儿知道啊。”张豪哭丧个脸。
“而且我也不敢问啊,警察叔叔,你看这儿。”张豪说着,拉开自己的衣领,脖子上有三道血淋淋的抓痕。
“他当时要开车,我不同意,他揪着我的衣领就把我从驾驶座上拽了下来,这抓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张豪说道。
瘦交警先瞄了两眼,又拿出专业相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继续做笔录。
这一晚,张豪几乎一宿没睡。前半夜没睡是因为要做笔录,后半夜没睡是因为太过兴奋。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过了今晚,郝成林就要锒铛入狱,整个人生也将彻底改变。这个在寝室里欺负了他四年的人,终于得到了报应。
……
同样没睡的还有董浩。
此刻的董浩正陪着汤州大学的片警在学校的监控室里看录像。
高清的摄像头将郝成林第一晚偷电瓶和第二晚砸玻璃、扔炮仗的画面记录的清清楚楚。唯一遗憾的是,这家伙作案的时候很谨慎,自始至终都戴着口罩,以至于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
但民警毕竟是专业的,而且学校的监控系统覆盖面很广。
在民警的要求下,逆着郝成林的行动轨迹往上找,一路找到了男寝宿舍门口的那个摄像头,然后就看到郝成林鬼头鬼脑的从寝室楼大门里探出脑袋来,左右瞄了两眼,戴上口罩,挎着帆布包,顺着墙根消失在黑暗之中。
“暂停!”民警说道,让学校保安把时间倒回一分钟前,并用1/4的速度缓慢播放。
监控视频内,郝成林又一次鬼头鬼脑的探了出来,并被早已等待多时的民警精准的捕捉住了他的正脸画面。
“暂停!放大!”民警说道,指着定格的监控画面问董浩,“这个人你认识吗?”
“好像是……我们学院的郝成林。”董浩说道。
……
郝成林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时分,他发现自己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浑身酸痛,脑袋更是疼得跟被人劈开了似得。
努力睁开酸困的双眼,环顾四周,他发现周围的环境很陌生。
等等,怎么还有铁栏杆?
“喂!什么情况!”郝成林从木板床上坐起来,大声吼道。
很快一个警察走了过来,站在铁窗外,一边开门一边冷冷的说道,“郝成林,出来!”
做贼心虚的郝成林机械的站了起来,突然发现自己的小腿肚子在打哆嗦。他试图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但努力了几次,也只能想起几个凌乱的片段。
喝酒、讲荤段子、骂服务生、开车、故意撞隔离墩,紧接着就是“嗵”的一声巨响,再之后的事儿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等,我怎么就突然开上车了?”郝成林正在心里嘀咕,外面的警察用力敲了敲铁栏杆。
“喂,别愣着了,快点!”
“哦。”郝成林快步走出来,然后就看到那个警察从后腰处掏出来一个明晃晃的手铐。
还没等郝成林你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手铐已经干净利索的铐在了他的手腕上。
“不是,你干什么?我不就是无证驾驶嘛!”作为一个没见过大风大浪的普通人,郝成林对手铐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
“不就是无证驾驶?”警察冷笑道,“你犯的事儿多了去了。”
心虚的郝成林心里“咯噔”一下,他很想知道警察都查出了些什么,但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原本就难受的胃和肠子开始抽搐起来,心脏跳动的很快,跟抽水泵似得,两只耳朵里也仿佛钻进去无数只蜜蜂,开始嗡嗡作响。
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突然挣脱警察的束缚,有没有机会逃出去?
但想归想,身体并没有接受大脑里那个疯狂的念头,两条腿不受控制的往前机械的走着。
郝成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了隔间,又是怎么坐在了这张特制的木椅子上。
当他回过神后,对面已经坐了两位警察,其中一个警察打开了笔记本,另一个警察则打开了录音机。
“你们什么意思?我不就开车撞隔离墩上了嘛,又没做坏事儿,你们凭什么抓我?”年少无知的郝成林还在负隅顽抗。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还在木板床上呼呼大睡时,汤州大学的片警已经找到了交警大队,把昨晚从监控上了解到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他也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他寝室的其他几个所谓的好兄弟、好室友,为了争取一个宽大处理,将他在校期间干过的各种烂事儿、坏事儿全都说了个遍。现在,寝室的那几个好兄弟已经做完笔录离开了,只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他还不知道的是,此刻两个民警正坐在苏柳的办公室里,了解着郝成林在校期间的表现以及他贪污赞助费的具体细节。
“又没做坏事儿?”其中一个警察笑了,“小伙子,你懂法吗?”
“我懂啊,怎么了?”郝成林回了句。
之前听说过的一个段子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此刻的他不想坐牢,只想回家过年,所以,他决定装傻充愣扮糊涂。
“懂法就好。”警察笑了,“刑法有明文规定,盗窃金额1000元以上不满2500元的,处管制、拘役、有期徒刑六个月或单处罚金;2500元以上不满4000元的,处有期徒刑六个月至一年;4000元以上不满7000元的,处有期徒刑一年至二年。按照当前的市场价,我初步核算了一下,你偷的那五个电动车电瓶,总金额在4000元左右,也就是有期徒刑一年。这还只是单论盗窃罪,如果再算上你蓄意伤人罪的话……”
“我没蓄意伤人……”郝成林赶紧说道。
“没蓄意伤人你往人家寝室里扔板砖?往人家出租屋里扔炮仗?还砸了人家电脑店的门面?”警察质问道。
郝成林不说话了,低着头,右手拇指无意识的抠着左手食指的指甲盖。
“你不是懂法吗?给你一个机会,把自己之前干过的事儿全都老实交代出来,争取一个宽大处理。”警察说道。
听了这话,一股噬魂夺命的绝望感自脚底传来,继而迅速传遍郝成林的全身。他双手死死揪着头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忍再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