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冰狐校场。
一大早,校场上便有十多幼小身影,立于此处。
“马步必须标准,实在挨不住了,就给我歇着,别浑水摸鱼!”
在他们前方,一个粗矿大汉,光着臂膀,宽大的脸上嵌着一道半尺长的伤疤。
伤疤由上自下,贯穿整个脸颊。
随着他的一身暴喝,人群里原本浑水摸鱼,马步蹲得不标准的孩子,直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妈,我要妈妈~我不要打熬身体了。”
这是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儿,稚嫩的面颊上挂满一滴滴晶莹剔透的冰珠子。
这是他刚刚落下来的泪水,还未离开脸颊便被这无尽寒冬冻成冰渣。
“哼!别他妈的像个女人一样!给我站起来,在这无尽蛮荒中,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保护部落!懦弱,只会死得更快!”
粗犷壮汉,脸上露出一丝的不忍,很快又被他掩盖下去,看着一众少年,面色严肃。
那个摔倒在地的少年,仍然带着泪光,看向那个粗犷的男子,心中只有委屈。
其他少年没有多语,咬着牙关,苦苦支撑。
在这蛮荒部落里,每日里的马步训练已然是家常便饭了。
蛮荒中的恐怖妖兽,他们也或多或少从大人口中有所耳闻。
只不过,未身临其境,不知其恐怖之处。
一个时辰之后.....
“好了,今天的训练结束了。回家之后,莫要懈怠,在室内暖和的地方也要多多打熬身体。看看陌白少主,五年来,每日都加练一个时辰,从未懈怠。
你们这些臭小子,多跟陌白少主学学!”
粗犷中年看着一众少年,笑呵呵的说道。
身为冰狐部落的教头,从小到大他也是这么训练过来的。
于他而言,这群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相当于一个长辈的角色。
几岁的小男孩在这冰天雪地里蹲马步,忍受着寒冷、肌肉酸痛的煎熬。
作为长辈,他的内心自然是有些不舍的。
但是,也正是因为他是长辈,所以他必须把这种不舍之情掩埋于心。
无尽蛮荒,危机四伏,妖兽肆虐。
说不准,下一刻就有妖兽攻击部落。
自身没有实力,最终只会落得个命丧妖兽口的结局。
所以,训练之时,他极其严苛,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皆因,他知道。
知道这无尽蛮荒中的生存规则和困苦。
但是,训练之外,他仍然是长辈,那个有些有肉的长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瘫软在地的少年郎们再次将目光集中在那座‘冰雕’之上。
一动不动,气息沉稳。
缓慢走动活动紧绷肌肉的孩子们,眼神之中透露出羡慕、敬佩之意。
天寒地冻,蹲一个时辰马步已经到了他们的极限。
陌白却比他们多蹲一个时辰,想一想心里都有些发怵。
心底也不由升起了一丝敬佩之意,首领的儿子果然不一样,仅仅这番意志力已经超越他们太多了。
“王教头,我也要加练!”
说话的是一个同陌白年纪相仿的少年,他歇息了半刻之后,便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王大山说道。
八年前的灾难他也曾亲身经历过,所以王大山的话,他更加能够体会。
“好!有胆气!”
王大山听此,大声叫好。
虽说冰狐部落属于极夜镇,但是在这无尽蛮荒中,人类其实活得不那么如意。
镇里想要照顾部落,也有些远水难解近渴的味道。
真正危机来临之时,靠的还得是自己部落的力量!
下一代里能够多些努力、上进的年轻人,他这个教头也就心满意足了。
“教头,我也要继续练习。”
“教头,还有我!”
......
很快,有了带头者,一溜少年们纷纷站起身来,再次蹲起了马步。
“好!好!好!”
王大山连说三个好字,只觉自己鼻头有些酸酸的,心中说不出的欣慰。
“加练可以,但是莫要逞强,扛不住了就给我歇着。每次加练不得超过一刻钟。”
王大山看着众人露出欣慰的笑容,略显关心的说道。
“是!教头!”
孩子们大声回应,脸上露出一丝坚毅。
不过,这种坚毅能够持续多久,没人能够知道。
三分钟热度,这对几岁、十来岁的小孩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时间,缓慢流逝。
一刻钟,很快便过去了。
孩子们纷纷站起身来,不断走动,这是在活动肌肉,让肌肉保持松弛状态,避免劳损。
呼~
陌白长舒一口气后,站起身来。
然后在校场内缓慢走动,疏经活血。
“陌白少主,首领叫你训练完之后,祖祠找他。”
见着陌白训练结束,王大山走了过来,对着陌白说道。
“是!教头!”
陌白看着王大山笑着回应道,然后迈着步子向着祖祠走去。
祖祠内,陌无双已在此等待多时。
“父亲。”
陌白进入祖祠,对着陌无双鞠躬行礼。
“跟着我跪下。”
陌无双跪在中央的蒲团上,言语间充满了不容置疑。
然后便对着祖祠的牌位,三叩首。
对于父亲的话,陌白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
跟着陌无双对着祖宗牌位叩首。
“小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陌无双跪在蒲团之上,眼神之中满是沧桑。
“父亲,我......”
陌白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事情发生的前几年,他曾多次询问,但是父亲却是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如今突然这么说,他的心中不由咯吱一下。
“行了,我知道你想问。只是我不说,你也就不问了。
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了。”
陌无双说道这里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那场冰狐袭村事件,让我们部落损失了三名一级御妖师。你的母亲便是其一,还有你铜叔、烈伯都亡于那场灾难之中.....”
陌白听到此处,眼泪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附着在脸颊上,眨眼间便被冻结成了冰渣子。
虽然,他早就知道母亲已经去了,去了很远的地方。
但是,当这件事情从自己父亲口中说出之时,又是别一番滋味。
陌白紧紧的拽着拳头,咬着牙,流着泪,对那蛮荒中的妖兽充满了恨意。
“好了,不许哭!人生一世,总有生死。无尽蛮荒凶险无比,此间不过小打小闹罢了。”
陌无双看着妻子的牌位,眼睛已泛泪光。
“这是我们陌家祖传之物,现在爹爹把它交予你,你切记要好生保管。”
陌无双强忍着泪水,将一枚黑不溜秋的葫芦状项链自脖子上去了下来,然后站起身来,递到陌白面前沉声说道。
“是!父亲!”
陌白双手接过项链,梗咽着回答。
“好了,去吧。以后的训练你大山叔全权负责,争取早日达到十石之力,进入狩猎队。”
陌无双挥了挥手,示意陌白离开。
陌白点头回应,心中虽有些疑惑。
但是,父亲不说,他也没问。
这是他同父亲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