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这位小队长第二次机会,他一定不再坚持所谓的帝国军人的荣耀,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命令自己的小队掉头就跑,有多快跑多快,再也不和这些怪物正面冲突。
几分钟前,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勇敢地冲向敌人,刹那间盾牌纷飞,长剑乱舞,双方互不相让,厮杀在一起。然而,无论他们的武器如何刺入敌人的身体,哪怕斩断敌人的胳膊,砍断它们的大腿,那些怪物都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或三个,或五个,怪物们总是一拥而上,在长剑与盾牌的间隙中给某个士兵留下重重的伤口,然后退到一边不再理会伤者,转而全力进攻完好无损的人。
这种伤其五指却不断其一指的做法让小队成员非常困惑,有些伤口甚至影响不到他们的行动,可是敌人就是不再凑上来攻击他们。
然而,几分钟过去,随着一声清脆的“当啷”,连锁反应开始了。
丢下武器的那个人并非胆怯,他只不过是再也无法睁开双眼而已。“有毒!”这声惊叫让所有士兵都明白了敌人的打算,于是他们立刻放弃了一切防守向前冲,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
但就在冲的最快的士兵路过他那已经死亡的同伴时,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同伴竟然睁开了双眼,直挺挺地盯着那名向自己冲来的士兵。
其他人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停顿了片刻,可是冲在最前头的那个家伙好像一心想着要干掉罪魁祸首,提着大剑就冲向对面的人群,丝毫没工夫注意脚下。
这就给了那个新生的怪物可乘之机,它抓住机会,在那名昔日的同伴经过自己身旁的瞬间,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口咬断了他的跟腱。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士兵被那种青灰色的毒药弄倒,转化,整个码头已经彻底成为了感染者的乐园。
后悔吗?
当然后悔!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小队长一脸苦涩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那里已经变成了青灰色,而且还在不断向自己的心脏和大脑蔓延。他知道一旦青灰色完全占领自己的身躯会有怎样的后果,身旁的同伴已经帮他证实了这个下场,此刻他们正在无意识地呻吟着,拖着长剑来回溜达,赫然已经加入了怪物们的行列。
难道自己也要这样么,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灵魂被束缚在死去的躯壳之中,即使塔尔塔斯甚远都不会收留自己这种违背天理的怪物?
小队长很想自杀,他知道即使砍掉一只手臂也冲不出包围圈,自杀是他惟一的选择。可是,在那个人头的注视下,他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不能移动,更不用说完成自杀这种复杂的工作了。
冰凉的触感一点点蔓延上来,从手臂,到脖颈,再到头颅。小队长的眼睛渐渐模糊,然后又缓缓清晰。现在,他正坐在一间小酒馆里,周围是他的队员们。每个人都很苍老,但仍然笑得很开心。这是为什么?或许酒吧顶上的那条横幅能给自己答案?
抬起头,小队长终于看清了横幅上的字样:庆祝我们终于完好无损地活到退役。
啊,对了,自己已经退役了,一同退役的还有自己的所有同伴,一个人都不少。看看周围,在上菜倒酒的都是各自的儿子与孙子,我们真正做到了当年的誓言。
“一同前进,分担彼此痛苦;一起后退,共享荣华富贵。”
在少年们朗朗的宣誓声中,小队长微笑着缓缓闭上双眼。
下一秒。
已经合拢的眼帘蓦地睁开,瞳孔已经是一片灰白。和周围的同类不同,小队长的双眼仍然保留了一丝蓝色的光芒,手中的长剑握得很紧,似乎并不准备随意地放下。
看到这一幕,人头终于露出了笑容,它知道,自己耗费无数心血验证的理论,在这一刻终于获得了回报。一只羽毛笔漂浮在半空,快速写下一长串结论:
“研究表明,人员的素质非常重要。这种素质不仅仅来自于身体,还包括了军事素质、思想素质等等。普通人,比如渔民或者商船海员,只能变成没有意识的行走者;军事素质优异的人,比如帝国军团士兵,可以变成懂得一定战斗技巧的服役者;至于部分意志坚定的小队长级别,可以进一步变成保留大半战斗技巧的死行者。”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提高服役者与死行者的转化率并降低转化所需要的门槛。当然,如果可能,我建议尽量将所有的士兵都转化成死行者。服役者没有更换武器的能力,在大规模战争中只会成为毫无用处的炮灰。我计划将死行者的来源扩张到普通士兵一级,如此一来,相信我们的军团会更加强大。”
“为了这一目的,那个女人是我们必须的。现在,她就在我面前的这座城市里,有了您的保佑,我们一定可以达成目的,让远古的智慧为我们所用。”
“您最忠实的仆人,第三死亡代言人,马克·莫里斯。”
最后一个符号落下,人头满意地收起纸笔,随即一声呼啸,让这些家伙跟着它向城市进发。远处传来的惶急钟声表明自己的同胞已经开始了进攻外围围墙的战争,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利用好对方的水路,尤其是那条用来饮水的河流,必将是自己照顾的重点。
“这么一来,我们的大计就可以……”
突然,人头身旁的死行者一个箭步窜上前,伸手将一旁的两个服役者扯到自己身前,形成一面盾牌站在人头的侧面。不等人头发话,一根沉重的投枪从天而降,当即把那两个服役者攒成了糖葫芦。不过它们的肉体也改变了投枪的方向,正好擦着人头的前额过去。
“是谁?!”
人头暴怒地回头,这次攻击毫无疑问是从码头上来的。可是自己应该把这里所有的船员都杀干净了才对,怎么可能会有漏网之鱼?
怒急攻心的人头准备冲出去好好看看,却被死行者拼命拉住。下一秒,一声炸响传来,不知什么东西从人头的侧脸飞过,直接将一旁的行走者的脑袋打成了烂西瓜。
“神器?见鬼!我们不是把所有的火枪都毁掉了吗?从工艺到成品应该没有剩余才是,连那个魔神的神殿都被彻底捣毁,他们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一想到那群排成队列,火光不断轰鸣的军队,人头就觉得前额直冒冷汗。尽管他们的人数处于下风,但是火焰与金属魔神,拉瓦的信徒是自己的主人亲口承认的,“唯一可以与自己争夺世界”的军团。所以,他们才会不顾规矩地毁灭拉瓦的所有残余,哪怕尚在襁褓之中的先知都不放过。
“难道还有火枪在这世上存留?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就在人头面目狰狞地准备动手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低语,即将下达的命令就这样停在了他的口中。
良久,人头的脸色终于归于平静:“明白了,主人。但是,万一有人拆开火枪后了解了它的构造,那岂不是……”
“没关系,”刺耳的诡异腔调显得不屑一顾,“拉瓦拥有最顶尖的工匠与术士,所以他才能造出足够优秀的钢材来禁锢那强大的冲击力,还有足够优秀的动力来源从而推进子弹。就连那打磨的工艺、雕刻的工艺、定型的工艺都不是人类这个年轻种族可以掌握的。即使是走在最前面的领军人物也需要五百年才可以有所突破,更不要说普通大众了。至于矮人?呵,就让他们沉浸在魔法武器的辉煌之中吧,那些石山迟早会被这群蛀虫挖空的,到时候他们只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明白了,大人。”人头恨恨地看了眼攻击来到的方向,“我这就去继续执行计划,码头只会留下防守与搜索所必要的兵力。是……是……明白,明白……我这就去。”
人头截断了通话,转身对死行者下了什么命令。接着它和一群保护自己的行走者开始向既定的目的地前进。剩下的丧尸开始在死行者的指挥下一点点散开,三五成群地搜索起码头的各个角落。
二号码头上,最大的一艘船的瞭望台上,一个身穿囚服,背上背着一把弯刀,手里提着一把黄金火枪的青年眉头紧锁,自己的攻击竟然两次失手,实在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那个能自己拿武器作战,还能指挥属下的家伙以前没有见到,”青年蹲下身子,生怕自己被对面的怪物们发现,“我说拉瓦老兄,你可没说过还会有这种家伙出现啊。”
“确实没有。”拉瓦,对方口中的火焰与金属魔神的声音虚无缥缈,好像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似的,“我也没见过那种东西……看来有些家伙拥有了死亡的部分权柄后有些太自以为是了,居然连这种大逆不道的玩意都愿意尝试。”
“无所谓……反正连我一枪都顶不住。对了,我说拉瓦老兄,”青年边说,便将手中的油灯浸入一旁的油桶,满满地浸泡过后才拿出来,“你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去对抗老鼠?那玩意似乎也是传染源之一。”
“没有,小子。”拉瓦有些无奈,“那些家伙除了火光,其他什么都不怕。”
“这样啊……那油灯我可得省着点用了。你说的那条可以通往城里的密道,是这边吗?”
“对,就在那个山坡的后面。但是你能冲的过去吗?周围的敌人不怎么强大,但是数量上实在占据了太多的优势,你能应对自如吗?。”
“简单的很。”青年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陆地上的家伙,不可能跟我这种海上巨鲨对抗。我可是红色弯刀,安迪·菲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