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冕之王?”
安娜来回打量着这两个人,发现他们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只能提出自己的疑问:
“可是,如果拉克勒斯毁灭了,他该怎么才能成为一座不存在的城市的‘王’呢?”
“城市是可以重建的。”安迪敲了敲身旁的砖头,“就像这面墙,不喜欢可以拆倒,然后再砌一面。我想,帕雷先生其实在赌。他把自己的注全都压在帝国可以战胜这次亡灵天灾,然后重新掌控这条海峡上。到那时,身为城市幸存人员中资历最老,能力最强的人,他一定可以完成他的梦想。”
“啪啪啪!”
帕雷挺直身体,不断鼓掌:“说得好!说得太好了!你瞧,我就说我们一定可以有共同语言。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你们两个碍了我的事,恐怕我还真想让你们加入我的阵营。”
“那就算了,”安娜毫不客气地回击,“我对咸湿老男人的半吊子组合没什么兴趣,你还是找几个更符合你年纪的老女人吧。”
安迪也故作遗憾地摇头:
“抱歉,你的理想对我来说太小了,我可没兴趣把我的一辈子困在这小海峡里。”
“没兴趣?”帕雷忽略了安娜,直接看向安迪,“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理想才是有兴趣?”
“理想……大概是成为七海之王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安迪身上,不过这位全场焦点却恍若未觉,仍然微笑着和帕雷对视。
“真有勇气……让我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就像……嗯?”
帕雷突然脸色一变,抽出长剑对准安迪的胸口狠狠刺去。
“噗嗤!”
声音很“逼真”,然而没有哪怕一滴鲜血迸出。帕雷和他身后的几名手下勃然色变:
“奥术幻像?”
“什么时候……”
“帕拉斯,”帕雷转身对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矮小女人下令,“找出他们的踪迹。”
女人微微颔首,口中发出怪异的嘶嘶声,片刻后,数十条蛇从她身上各个位置爬出来,迅速钻进各个角落消失不见。
十秒钟后,女人点点头,好像看到了什么清晰的景象:“他们通过那扇门了,现在在前往监狱的地牢。”
帕雷立刻了然:“是那个食人魔。通知典狱长和看守长,拦住他们。”
“来不及了。”女人打断他,“他们已经被干掉了,那个海盗很厉害。”
“这么快?”帕雷也有些吃惊,这座监狱的两名最高领导人是他好不容易花费大价钱售卖的,没想到在这紧急关头居然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真是……这买卖做的相当不值啊……”
“追上去!奥德,你来开门。”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光头黑人大汉点点头,随即将手伸向一旁的墙壁,在接触到石墙的那一刻,他突然融化成一团漆黑的剪影,继而形成了一道门的形状。
“进去,快!”
众人鱼贯而入,随即那扇门渐渐变淡、消失……
与此同时,正在玩命狂奔的安迪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来路。虽然安娜利用奥术幻象狠狠摆了那几个家伙一道,但他不认为老谋深算的帕雷会就此停下脚步。
“影界有波动,小子。”拉瓦出声提醒,“对方似乎也有能通过影界穿行的角色。当心了,他们开门的位置就在你们头顶上不远。”
安迪点点头:“明白了,我们得争取一点时间。”
“要怎么做?”安娜虽然不知道拉瓦的存在,但她也感觉到了空间的波动,于是出声询问,“我们不可能一直这么跑下去。”
说是“我们”,其实他们两人都明白,真正体力跟不上的恐怕就是艾丽卡,她虽然经过锻炼,但是和天天为了生命而战的佣兵比起来,还是太弱了,仅仅数百米的狂奔就已经让她喘起粗气。
“我们进来的方向刚好是监狱明面上的唯一入口……”安迪看着手中的钥匙,若有所思,“安娜,现在监狱里还剩下多少犯人?”
回答他的却是艾丽卡:“从下一层开始,整整三层的重刑犯都被关在牢房里。他们没有被允许上城墙作为临时征召士兵赎罪,只能在地牢深处等死。”
“那好,”安迪眼睛一眯,显然已经有了决断,“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自由和战斗的机会。”
“什么?”安娜吃了一惊,“你是说把他们放出来?这……”
“事急从权。”安迪看向前方的大门,沉声回答,“这些囚犯不认识你、我还有后面这个大小姐,但他们一定认识帕雷。这家伙当初可没少诬陷别人吧?恐怕重刑犯里有不少是被他送进来的。”
“大实话,”安娜笑了,“要说帕雷跟这些人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他在外面,这些人在里面。”
“所以,帕雷恐怕要经受一下囚犯们的洗礼了。想想看,当你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被关押了整整五年,结果在重获自由的十分钟里,你的仇人就出现在眼前,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狠狠打过去!”大小姐挥了挥小拳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说得对!”
安迪抬手一枪,正好命中大门的门锁,坚硬的锁头应声落地。
“咣当!”
沉肩坠肘,安迪合身撞在大门上,险些将它从合页上击飞。瞬间,光芒涌入了这座昏暗的地牢,所有的囚犯——只要是还活着能动弹的——纷纷眯着眼看向来人的方向。
“五十多人……哪怕有一半还剩下行动力也足够了。”安迪表示这个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安娜,你带上大小姐,拿好多多的钥匙,先往下面走。”
“那你呢?”
“我得把他们放出来,还有……”安迪想起拉瓦口中的那个影界穿行者,心里一阵不安,“有一个比较棘手的混蛋,我必须亲手解决他才行。”
“好吧……艾丽卡,我们走!”
安娜一把拽过还在发愣的大小姐,拖着她沿着走廊冲向下一层。安迪等她们冲过走廊,将大门关上以后,才走到最近的牢房门口,侧头打量里面的几名囚犯。
“你想干什么,小鬼?”一个刀疤脸恶狠狠地呵斥道,“这里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我看不见得,”安迪微笑以对,“这里也没有多少看守,武器室都是空的,难道我还不能进来瞧瞧?”
“……哼,你小子,究竟想干什么?”
在刀疤脸怀疑的目光中,安迪慢慢从兜里掏出一长串钥匙,满意地看到这个囚犯的瞳孔迅速收缩。
“这是……”
“对,这就是你们牢房的钥匙。实不相瞒,我们本来是要救出一个食人魔的,可谁知道帕雷那老东西居然和他有过节,想将我们一起弄死在这里。所以为了补充人手……”
“你想把我们放出去发动暴乱来掩人耳目?”刀疤脸冷笑出声,“你以为我们会上当吗?”
“当然不会。”安迪一边说,一边将钥匙搁在牢房锁孔处,“但是,如果你们想要自由,帕雷的身后就是这监狱唯一的出口……这么说我想你们可以明白吧?”
“哼!”刀疤脸面色难看,他的骄傲不允许别人随随便便把他当成一把刀,但是眼下的情况又别无选择,“那就快点,让老子先活动一下筋骨。”
“成交了。”
说着,安迪快速打开了牢房大门,接着是下一扇、又一扇……
另一边,已经追到安迪所在楼层的帕雷等人终于脱离了影界,开始在现实中狂奔追杀。可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帕拉斯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事情有些不对,”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只是其中的困惑谁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前面的大门似乎有点太……吵闹了。”
“吵闹?”帕雷皱起眉头,“不可能吧,前面可是重刑犯的牢房,怎么会出现吵闹的……”
“吱呀——”
大门开启的声音打断了帕雷的疑惑,众人一同看向门口,却见一群衣衫褴褛的囚犯手提撬棍、短棍还有匕首等五花八门的武器缓缓逼近。
帕雷的脑子转的很快,马上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该死!他们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前面的!我们不用冲突,你们先过,我们……”
然而他的话淹没在了突然爆发的一阵怒吼之中,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潮水般冲向六个可怜的倒霉鬼。帕雷惊怒交加,完全不敢相信这群囚犯竟然胆敢对他们动手。
“众神在上……这群疯子!杀光他们!”
话音未落,帕雷抽出长剑一马当先,其他几人也紧随其后。顿时,走廊中一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不断有人中招倒地。可是与人数比例相反的是,倒下的人几乎清一色穿着囚服,反观帕雷等人却是越战越勇,不断从敌人身上拔出武器,再嘶吼着冲向下一个敌人。
一片混乱中,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角落的阴影里悄悄探出一支火枪。稍微晃了晃,它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随后——
“砰!”
巨大的枪声响过,一个人影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