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九点钟审讯正式开始了。
审讯室的光线略显昏暗，这让室内的气氛更加紧张。李明诚坐在中间，专案组的王组长和杨队长坐在左右两边，此外还有两位录像人员和笔录人员参加。
首先接受审讯的是姜思苗，他被两名警察带了上来，坐在了审讯团对面的位置，他一眼看到了杨建军，表情虽然淡漠，可是内心踏实多了。
李明诚严正地说：“姜思苗，你承认在你担任银狐集团董事长期间所从事的贩毒事实吗？”
姜思苗并不激动，“我们银狐集团是大型的实业性企业，并没有进行任何贩毒活动，警方有什么证据指控我们？”
王组长严正地说：“姜思苗，如果警方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不会下达逮捕令，如果你主动交代犯下的罪状，警方将考虑减轻你的罪名，你一定要认清形势放弃与法律抵抗。”
姜思苗冷笑了一声，“我再说一遍，我姜思苗是正当的商人，从来没有参与过贩毒事件。”他有些激动地说：“你说我为什么要从事违法的事情？我是全省知名的企业家，名利双收，我缺少金钱吗？”
王组长开始拿出证据了，“那么请问，你认识安徽蚌埠兴源食品厂的董事长蒋文远吗？”
姜思苗怔住了，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候杨建军发话了，“蚌埠兴源食品厂是加工毒品的窝点，刚刚被当地的警方查封。”
姜思苗的头嗡了一下，杨建军分明是在暗示他中原那边出了事情，难道中原八个城市的贩毒基地全部被警方瓦解了吗？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眼下要做的是如何自保。他没有考虑的时间，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我认识蒋文远，我们银狐集团与兴源食品厂有过业务上的往来……”但马上加重语气说：“但是我本人与蒋文远并不是深交。”
李明诚紧紧盯着他的双眼说：“现在蒋文远指控你是这个加工窝点的真正主人，也就是说你姜思苗就是贩毒团伙的首脑人物，你承认吗？”
姜思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越是危急关头越能保持冷静的头脑，“这纯粹是诬陷！他有什么证据指控我？你们可以到工商部门去调查，兴源食品厂完全是独立注册的企业，跟我们银狐集团没有任何关系。”又追问：“你们除了蒋文远的一句空话，掌握了实质上的证据吗？比如详实的毒品交易记录，还有你们从我们银狐集团搜到了一定数量的毒品吗？没有，在娱乐场搜到的少量毒品不能做为证据，那是从外面流入的废气。”
王组长提醒说：“姜思苗，请你不要激动，这件事情我们会进行深入调查，到时候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姜思苗就表示不满，“你们警方对蒋文远的指控还没有调查清楚，就对我们银狐集团采取行动，抓捕了这么多人，是不是太盲目了？我表示强烈抗议。”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李明诚示意他坐下，“你坐下来，我们来看一断录像。”
录像师就放了准备好的一段录像。
姜思苗惊呆了，画面里出来了他和几个手下人谈论毒品的场景，他一时记不清这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有过的事情。感到吃惊的还有杨建军，他没想到警方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的资料，这样详实的拍摄是什么人做的呢？难道是记者干的？不可能，记者绝不可能进入银狐集团内部，也不可能靠他们这么近。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录像里找不到姜思苗实质性的犯罪证据。
姜思苗发了一会儿呆，浑身发抖地问：“你们这是从哪儿搞来的？难道说……”他没有往下说下去。
录像很短，几分钟就看完了。李明诚示意关掉它，对发呆的姜思苗说：“怎么样，这还不能说明你姜思苗对毒品情有独钟吗？”
杨建军又说了一句带有提示性的话，“姜思苗，你们做正当生意的人也对毒品这么感兴趣吗？为什么不谈得更仔细一点呢？这也太可惜了吧？”
姜思苗连忙反应过来，“对，我们关心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事情，我承认和朋友们经常谈论关于毒品走私的事情，可这并不能证明我也参与了贩毒……这段录像从何而来？为什么没有继续拍摄下去，我跟属下们谈论毒品的害处，教诲他们千万不要沾染毒品，我是在给他们进行正确的引导啊？真是莫名其妙……”
李明诚点头说：“这段录像很有嚼头，乍听起来像是贩毒团伙在开秘密会议，可又没有实质内容，所以又像是在进行教育，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你姜思苗对毒品行业很是内行。”
王组长也说：“这段录像省公安厅的专家反复研究过，结合兴源食品厂蒋文远的指控，我们决定对你们银狐集团采取了突查行动。”
姜思苗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如果事情是这样简单，自己还有重见天日的希望，他表情严肃地说：“警察局只凭这两点下达了逮捕令，这实在是有点武断了吧？是的，警方有理由怀疑我，我也接受警方的长期调查，可是我现在要求保释，希望得到警方的批示。”
李明诚深思了片刻说：“好，我同意你找人保释，但是警方对你和银狐集团的调查继续进行，你必须随时配合我们的工作。”
姜思苗如释重负，“哎呀，这次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啊，如果公司不是事务繁忙，我会一直待在公安局里，一直等到你们查清为止。”
杨建军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因为他可以取消正在策划的冒险计划了，“姜思苗，要清楚这是保释，不是无罪释放，希望你回去后彻底反思一下，如果确实参与了毒品交易一定要向警方坦白，你听明白了吗？”
姜思苗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和我的公司并没有参与任何贩毒事件，如果警方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把我送上法庭。”
李明诚问：“那么你找什么人来保释呢？”
姜思苗苦笑道：“我已经成了嫌疑犯，平日里有交情的人都会疏远我，也只好找一个政界人士做保人了，一会儿让我给市政府的王副市长打一个电话吧，现在也只能求他帮这个忙了，其他人也不敢来呀？”
李明诚点头说：“好，这件事情一会儿办理，对你的审讯到此为止，你可以下去了。”
两名警察进来把他带了下去。
下一个要审讯的是张允秀，他的表现比起姜思苗差了很多，一见到警察满脸是汗水。李明诚不急于逼供，“张允秀，你到银狐集团多少年了？”
张允秀吱吱唔唔地说：“第十五个年头了，银狐集团从我来的时候起做的都是正当生意。”
李明诚又问：“你做总经理有几个年头了？”
张允秀说话的声音很低，“三年有余了，原来的总经理是房川清，自从他出事后我就取代了他的位置。”
王组长问：“这次我们在中原地区破获了数起毒品加工走私大案，经过我们的调查，有好几个贩毒集团承认与你们银狐集团有着密切的产销来往，他们提供的名单中有你的名字。”
张允秀发了一下抖直摆手，“没有，没有，这绝不可能。”
杨建军心里怕他顶不住，突然喊了一嗓，“你老实交代！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要敢作敢当，滋润了一辈子，还怕死吗？”
张允秀并不知道杨建军和姜思苗的关系，见他严厉的声音不敢抬头看他，“我们银狐集团真的是正当的合法企业，从来没有参与过非法的生意，那些人都在胡说八道……”
李明诚的声音相对温和，“在这次突击检查中，在你们下属的娱乐场所里确实查出了少量的毒品，这怎么解释啊？”
张允秀用衣袖擦着汗水说：“那是我们管理上的疏漏，毒品到底是从哪里流进来的，这是你们警察应该调查的事情……”
王组长说：“你在狡辩，你最好交代清楚储藏毒品的场所，这会减轻你的罪名。”
张允秀虽然害怕，嘴还是封的很紧，“什么毒品？我们公司没有毒品，你叫我到哪里去找啊？如果有，我会亲自搬到局子里来……”
李明诚正在进行着自己的巧妙计划，“好，你不承认是吧？我让你看一段录像。”
摄像师再一次播放了刚才那段录像。
张允秀看过后呆傻了，“这是从哪里搞到的呀？一定是下三赖记者干的事情，记者你们还不知道啊？穷的没饭吃了，就制作一些假录像卖钱，你们警察这么聪明，怎么连这些小把戏也看不出来呀？你们上了记者的当了……”
李明诚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你又怎么证明是假的呢？”
张允秀底气一下子就起来了，“要是真的，怎么里面谈话的内容那么含糊不清？分析里面的话，我们到底是贩毒呢？还是在谈论贩毒的人呢？连这个都搞不清楚，这个造假技术也太差了吧？”
王组长盯着对方的双眼说：“录像里也有你张允秀，你真的想不起来是在哪里有过的事情吗？”
张允秀连连摇头，“我们经常到外面吃饭，说不定哪一次被小记者跟踪了，真的记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这段录像就是伪造的。”
李明诚严肃地说：“你们银狐集团是不是参与了贩毒，至于是不是黑社会团伙的总部，警方还要进行进一步调查，但是由于你在银狐集团胜任要职，警方同意你暂时保释。”
张允秀感到很意外，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就出去，“好，这太好了，我这就找保人。”
李明诚没有把审讯拖得太长，“保人你们的董事长已经找好了，是市政府的王副市长，你不必另外再找保人了。”
对姜思苗和张允秀的审讯就这样结束了。
下午，王副市长来到了公安局。
李明诚亲自出来迎接，握过手后说：“王副市长公务繁忙，真是打搅了，请到我的办公室一叙吧。”
王副市长是来做保人的，态度自然折了三分，“哪里话，深究起来我这也是公务，保护我市的知名企业家也是我的职责所在。”但又连忙解释说：“李局长可千万不要误解我的话，我可没有干涉你办案的意思。”
两个人进了局长办公室，李明诚亲自为王副局长沏茶，“这次真是遇上了棘手的案子，处理起来真是两难啊。”
王副市长品了一口茶水问：“案子查得怎么样了？银狐集团真的涉嫌贩毒吗？警方兴师动众，一定是掌握了重要的证据，能透露一些吗？”
李明诚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是安徽蚌埠兴源食品厂加工大量毒品，被警方查获了，原来董事长蒋文远是一个隐藏多年的大毒枭，他指控银狐集团董事长姜思苗是他的首领，可是经过审讯，姜思苗并不承认与蒋文远有过毒品交易，也不是他的上级，目前还没有掌握强有力证据，所以我们同意保释，但是案情还要继续调查。”
王副市长点着头说：“事情原来如此，那么这次突击搜查有什么重大发现吗？”
李明诚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确实在银狐集团下属的几家娱乐场所发现了一些毒品，现在正在审理之中，我们决定除了董事长姜思苗和总经理张允秀以外，其他人不予保释。”
王副市长又是点头，“现在娱乐场所毒品泛滥现象很严重，一定要严查严办，我也支持警方的工作。”
李明诚对王副市长的理解表示感谢，“真是感谢市领导的支持，要是没有政府领导的支持我们的工作也不好开展啊，很多案件涉及的范围广，牵连的人也多啊。”
王副局长官话说的很好，“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归根结底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们的根是相连的，咱们市里如果出了不光彩的事情，抹黑的是我们整个城市，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李明诚表示同感，“王副市长说的很对，我会尽快查清本案，如果银狐集团下属的娱乐场真的没有经营毒品，我会早日揭开封条，让他们重新营业。”
王副市长看来事务确实繁忙，有好几次去看挂在墙上的钟表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办理保释手续，市里下午还有一个重要会议……”
李明诚起身说：“好吧，我也不留你吃午饭了，我带你去办理保释手续。”
王副市长办完保释手续匆匆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