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谨君,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辻田苏桑站在窗边,俯视着木易苑的丛丛草木,幽幽的说道。
“是个什么样的人!”,木易舒谨言语中透出无奈与冷寂,嘴角浮起极少出现的冷笑,“9年了…”,抬起头默默地注视着一直背对着自己的爱人,想必那时她的脸上已经浮起一层眼泪了吧。
“是啊!9年了,当初我们相遇的时候可还是花季呢!”,辻田苏桑的语气与木易舒谨的语气默契的相似,娇弱的身体倚靠在实木的窗边上,目光里的树木被增加了一些灰暗。9年了,爱木易舒谨爱的很累。
身后是一阵沉默,是木易舒谨式的沉默,虽无声,可强大的气场要比他说话时更加的令人担心身后或许投来的目光,这让辻田苏桑的后背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可心中的倔强,或许说是…决心,让辻田苏桑没有回头。只有天使知道,辻田苏桑应该回头的。
木易舒谨熟悉的应付那突来的疼痛,书桌下的手紧紧的抓住裤腿,指节苍白又似乏力,不过一会儿,硬朗的额头上冒起了丝密的汗珠,在泄进房间的阳光下晶莹剔透,心中却止不住的祈祷眼前的人儿不要回头。疼痛愈加的向心脏靠拢,手颤抖的伸进抽屉里,哆嗦的拿出藏在角落里的药瓶,闭着眼睛倒出一粒黄色药丸,就连将药丸送进嘴里的这么一个举手之劳对于木易舒谨来说,如同走在刀尖上一般。强效的止痛药让木易舒谨的呼吸有些平稳了,在裤腿变得褶皱之前,松手了。
“舒谨,”,辻田苏桑突然转身,看着依旧闭着双眼的木易舒谨,“能开口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吗?”。
木易舒谨慌张的睁开眼睛,显然,他没有料到辻田苏桑会开口要她想要的,让爱了9年的爱人开口要自己留下的理由,那是什么样混账爱人啊!“怎么,要回日本了吗?”。
又一次的选择了逃避,为什么他总是这样?辻田苏桑沉默着,她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木易舒谨自己的离开。
木易舒谨在辻田苏桑的脸上看到了曾无数次出现的失望,他的心在哭泣,多次的伤害,甚至开始流血,可是,一个人的眼泪总比两个人的眼泪要少。
“一个人…回去吗?”,木易舒谨终于问出了口,这个在他心里许久的话。
“不…”,急切的开口又住口了,随后苦笑道:“我居然忘记了,就如你知道的那样,我和藤木先生回去!”,辻田苏桑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的勇气,居然开口承认了。
木易舒谨看着辻田苏桑,目光落在右手腕上的手表,5年了,它一刻也不曾离开过那娇细的手腕,代替自己守候了她无数个寂寞的黑夜,“还会回来吗?”。
辻田苏桑低头,伸手婆娑的抚摸着光洁的表链,每一个动作透射着不舍,她知道,今晚过后,它就不会再代替木易舒谨守护自己了,“应该不会了,你知道的,我来这里就只是为你。”。
木易舒谨的身体僵住了,目光冻结了,甚至不能思考怎样开口让她留下,“什么时候的飞机?”。
辻田苏桑再次的以错愕的表情看着木易舒谨,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已经说得如此透彻了,他为什么还是这样的冷漠?逼着自己离开,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眼睛里的雾比话先出来。
“我,木易舒谨永远的爱你辻田苏桑。”,木易舒谨严肃的说道。
“那…”。
“苏桑,”,木易舒谨打断了辻田苏桑急切的询问,“对不起,我爱你比爱我自己,可是我不能奢求还能拥有你,上天能让我爱你9年,我已经很知足了,可是未来里,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爱你多久。”。
辻田苏桑沉默了,她似乎没能从木易舒谨的话语中回过神,她需要时间来消化他说的话。他是说他有一天会不爱我,他会腻的。为什么他就能做到‘说爱你’和说‘不再爱你’的时候一样的轻松和理直气壮?自己却连说离开都不能。
木易舒谨看出了辻田苏桑的想法,起身走到辻田苏桑身边,俯身看着她湿润的脸庞,伸出冰冷的双手,在捧起她的脸的瞬间,感觉到了她微微的退缩,轻轻的凝视着她小心翼翼的目光,“苏桑,你记住,我爱你是有期限的,可那期限是我的,因为我等不到你生命终结的时候!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离开!”。
辻田苏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在了木易舒谨的手心里,她是第一次这样在爱人面前肆无忌惮的哭泣,没有一丝回避的哭泣,“还有必要知道吗?我说过,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知道了!”,木易舒谨喃喃的说道,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木易舒谨低头轻轻的吻上辻田苏桑有些微颤的唇,唇边依旧有苦涩的泪水,泪水的涩,却蚀痛了木易舒谨的心。
轻柔却缠绵的吻,辻田苏桑感觉像是回到了第一次的吻,也是这样,木易舒谨捧着自己的脸,温柔的吻着自己微颤的唇。两人久久的沉溺在温柔的亲吻中,耳边的一切都变得沉静,没有过耳的风声,安静沉暗的书房里,唯一的是两人的呼吸声,彼此的心跳声。
泄进屋里的夕阳倾斜射在窗框上,菱形的玻璃反射的光辉毫无保留的洒在两人身上。弓形的身体,抬头的仰望,完美的侧影被拉得好长,一直延伸到了紧闭的木门。
门外,张夫已经来回的经过好几趟了,他不敢贸然敲门,可手中的电话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放不下却又接不了。
“怎么了?”,上楼的苏姑疑惑的看着来来回回的张夫。
“十易来的电话!”,张夫神色凝重的说道。
苏姑的表情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马幸格一般是不会直接打电话到木易苑来的,“谨少还在里面吗?”。
“对,苏桑小姐来了,我不能敲门!”,张夫很了解木易舒谨,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不能出现。
“说了什么事吗?”,苏姑焦急的问道。
“十易的事怎么会随便告诉别人!”,张夫心急的说道,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木易舒谨没有带手机的习惯,他不想被人随时的找到,就从那次丑闻被媒体恶意打扰之后。
渗入的亲吻,让两人有些窒息,不舍的分离,两人鼻尖错鼻尖的凝视着对方,眼中的爱意是那么的深浓。
“苏桑,请你务必记住,我,木易舒谨会永远的爱你,不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请你一定要记住!”,木易舒谨温柔的眼神看着怀里的辻田苏桑,坚定的说道。
辻田苏桑张了张嘴,像似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想好。两人之间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门外,张夫手里的电话再次响起,张夫连忙接起,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木易舒谨警觉的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在辻田苏桑正准备开口说话的瞬间转身走向门口,拉开房门,“张夫,怎么了?”,一脸的严肃看着正在接电话的张夫。
“哦,是马先生从十易打来的电话!”,张夫松了口气似的将电话递给木易舒谨,随后转身离开。
木易舒谨拿着电话,目送张夫离开之后接起电话,“喂,幸格!”。
“木易先生!负责日本谈判的策划组遇到了麻烦,对方临时终止了一切意向,竟然同意赔付违约金。”。
听完马幸格精简的汇报之后,木易舒谨习惯性的把右手插进西裤袋里,低头看着地面,沉思着该如何应对。
站在原地的辻田苏桑一动不动,只是侧脸看着木易舒谨出了神,当她醒来的时候木易舒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离开?”,木易舒谨扶着辻田苏桑的肩,眼睛里闪烁着不舍而温柔的神情。
辻田苏桑绝美而决绝的笑了笑,抬头看着爱人
“离别的飞机就不送了吧!”,看似轻柔的声音却在两个人心中激起了千层浪花,他们在狂潮浪蝶中听到了彼此放下的声音。
木易舒谨僵持着扶着辻田苏桑的肩,他不愿放开最后一次接触。
辻田苏桑认真而仔细的看着木易舒谨,良久,伸出双手握住了木易舒谨搭在肩上的手,动了动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唇,“舒谨,真希望这不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以后我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名义再见你!”,辻田苏桑的日语是木易舒谨抵御不了的温柔诱惑,可这样的话在她说出口之后,手心里的指尖抽动了一下,随后离开了自己的手心,那微妙的感觉对于辻田苏桑来说如同灵魂被带走了一般,眼神瞬间变得茫然若失,魂不附体的看着木易舒谨。
“我只奢求你能保留让我爱你的权利。”,木易舒谨低声细语的说完之后转身离开,撇下了辻田苏桑迟一步伸出想要挽留的手和不舍却又举言又止的目光。
“苏桑,对不起!我不想在今生看到你离开我的背影!不要恨我!”,木易舒谨的心给身后的辻田苏桑留下了最后一丝安慰。
他的背影,他的关门,都消失在辻田苏桑的泪光里…
夜幕下,四周笼罩着黑暗,一个高大却有些伤感的身影站在天台上,唯一的光源是闪烁的泪光。
灯辉下,辻田苏桑慢步走向已经等候多时的车,走路的脚步有些僵硬,当辻田苏桑努力的想要回忆过去来控制自己的绝望时,才发现自己就只记得木易舒谨的那句“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爱你多久!”,坐上车,无视第二人的存在,辻田苏桑把脸深埋进手心里,无声的哭泣…
月光、树木、微风,都笼罩着灰暗,泪水的颜色…
绿树丛盈,微风拂过沙沙作响,落叶虽留恋却也改变不了飘然落下的命运。
木易舒谨漠然的走在医院里,他刚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手上紧紧的捏着9年前那个重复的诊断,经过一个肃然的垃圾箱的时候,一个侧手的动作,诊断书消失了。
回到车上,“走吧!去机场!”,木易舒谨没有在张夫面前表示出一丝的破绽,他不想让除了爷爷以外的人知道自己的病,就连最爱的人也宁愿放她走。
张夫看了眼一如既往的木易舒谨,回过头,启动车子,驰往机场。
看着越来越近的时针,最后只能放弃。
“我们走吧!”,藤木中一拉着辻田苏桑的手起身朝登机口走去,迫使辻田苏桑收回了身后的目光。
看着两人的离开,看着两人手牵着手并肩走向离自己更远的地方,木易舒谨只能躲在阻挡着自己的柱子后面,“永别了,苏桑!”。
“木易先生,我是诚医生,是惠教授的学生,他暂时离开了,让我转达你,很不幸,保守治疗失败了,他回来后会立刻约你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