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仙岛上热闹繁华,小贩的叫卖声,小孩子吵着大人买糖的声音,间或还可以听到妇人之间拌嘴的声音,和男人在酒馆里喝酒猜拳的声音。
酒馆中,有两个中年男人言语不和,也多喝了些酒,说话间便要动手。
可是还没打起来,便有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妈妈,有人要打架了。”
这声音刚落,便有一个妇人提着菜刀走出来,双手叉腰,喝道:“谁敢在老娘的酒馆里打架,站出来。”
美妇人往哪儿一站,立刻便有一个大约三岁的孩子从柜台后跑了出来,指着那两个男人道:“妈妈,是他们要动手。”
“是吗?”美妇人将菜刀刷的砍在桌子上,看着他们两个人,道:“是没有银子,想要赖账吧?”
她的话音刚落,那原本醉醺醺的两个男子嘿嘿的笑道:“老板娘好眼力,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酒钱容许我们先欠着,如何?”
“妈妈,算盘。”那小娃儿甚是聪明,跑到柜台,踩在凳子上,将柜台上的算盘拿了下来,递给美妇人。
“宝儿好乖啊。”美妇人结果算盘,霹雳巴拉几声,然后递到两人的眼皮子地下,“看清楚了,算上这次,你们一共欠了七两八千银子。”
说着,让开来,指着墙壁上的一幅字,道:“看清楚了,在老娘的酒馆里,最多只能欠六两三钱银子,你们已经超过数额了,所以要么还钱,要么留下你们的一对爪子。”
随着她的话音而落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鄙夷道:“就凭你,也想留下我们哥俩,刚才只不过是看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怜,既然你如此狠毒,就休怪我哥俩了。”
说着,竟是一拳朝着美妇人打去。
那叫宝儿的小娃儿大叫一声,“妈妈,快让开。”
那美妇人冲着宝儿一笑,让到了一旁。
也不知那小娃儿按了什么地方,在那两个男人的小腿处出现了一道绳子。
只听“扑通”一声,那两个人被绳子绊倒,竟是扑在地上,来了个跟大地亲密接触。
那美妇人喊道:“宝儿。”
“知道的。”宝儿手微动,那道绳子倏忽便不见了。
那美妇人走到桌边,拔出菜刀,仍在两人的面前,道:“你们俩,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啊。老娘的酒馆不过才开展两个月,你们两个便来了十二次,而且次次都是赊账,你们当老娘好欺负么,你们这两个祸害,寄生虫。今天老娘就来给你们立立规矩,你们是自个砍断自己的双手,还是要老天爷动手?”
两人无端端的摔倒,内心都是惊诧之极,这走路走的好好的,怎么会摔倒呢?
宝儿道:“妈妈,不要跟他们多说,敢吃白食的,今日就让宝儿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稚嫩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是很大人式的。
那美妇人脸一板,喝道:“宝儿,妈妈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跟人动手动脚的,你这小孩子就是不听。”
宝儿听了,道:“妈妈,宝儿知道错了,宝儿只是想保护你。”
那两个男人却已是站了起来,道:“哼,这么大点小屁孩知道什么保护,不如让我们来啊。”
这话轻佻之极,那美妇人怒极,道:“宝儿,妈妈允了。”
宝儿的脸上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手腕微动,那两人又是一个跟头跌在地上,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是头着地,将身子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浑身的酸疼,跟断了似的。
那美妇人喝道:“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吃白食。”
宝儿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冷声道:“现在你们是还钱,还是自个砍断一对爪子?”
这样的声音,让美妇人有片刻的怔愣,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冷声冷语,像极了他。
可能现在他早已经娶了妻子,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吧。
只是她倒也挺感激他的,留给她一个孩子,一个从样貌到性格都像极了他,就连这摆弄机关的天赋都遗传了过来。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有些青出蓝而胜于蓝的味道。
“我们还钱,还钱。”他们不是没钱,只是在这蓬莱仙岛横行霸道惯了,就连这赖钱耍无赖的功夫都是练到了十层的境界,谁知今日竟是碰到了克星。
美妇人接过他们递来的银子,找回了零钱,他们倒还不敢接了。
美妇人冷哼一声,道:“欺软怕硬。”
将找回的零钱仍在他们脸上,喝道:“滚,以后老娘的酒馆不欢迎你们这种人。”
这两人连滚带爬的离了日光酒馆。
对,这家酒馆的名字叫日光酒馆。
而且日光酒馆还不止这一家,一年前,在河西的地方便出现了第一家日光酒馆,勾起了全城人的酒瘾,不管男女老少,都想来尝上一尝。
要是你没有喝过日光酒馆的酒,你这辈子都不算真正的喝过酒。
不到两个月,日光酒馆就在河西大红大火。
而开这家酒馆的是一个很是漂亮的妇人,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带着一个小男孩,那孩子称呼美妇人为“妈妈”。
只是三个月后,这家酒馆就易了主人,但是名字却没有变。
据说美妇人带着孩子临走的时候,扬言,她要把这日光酒馆开在古代的每一个角角落落。
让这天下都知道酒馆的名字,都能喝到日光酒馆酿出来的酒。
这家酒馆最有名的一种酒叫做若即若离。
只要来的人能讲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能感动美妇人,她便会亲自酿这酒给讲故事的人喝。
据说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人喝过这种酒。
据说喝过这酒的那人之后再没有喝过酒,他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此后的时间里,便又有五家日光酒馆开张,只是当酒馆的名字在城中人尽皆知的时候,美妇人便会带着男孩离开,到一个新的地方再开一家日光酒馆。
“我干嘛要开酒馆呢,又为什么要取这样的一个名字呢?这是第七家了吧,七,真不是个吉祥的数字。”后院内,美妇人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
宝儿倚在她身上,道:“妈妈,每开一家酒馆,你便会说一遍,这已经是第七遍了。”
“小鬼。”美妇人嗔道,拿过一旁的外衫,宝儿裹起来,抱起他,“好了,快回去睡了。”
宝儿挣扎了一下,道:“不要谁嘛,宝儿要陪妈妈,宝儿去睡了,妈妈又会一个人坐到好晚,宝儿不要去睡了。”
可是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伏在美妇人的怀里睡着了。
美妇人笑道:“都困成这样了,还说不睡。”
离开日光之城已经是三年十一个月又五天了。
把这酒馆开的到处都是,给酒馆取这样的一个名字,是期望他能找到自己吗?
可是都一年了,却没有一点他的消息。
他到底还是不想找来,要不然她留下那么多条线索,他不可能找不到的。
就这样又是坐了半夜,胡思乱想的,才沉沉的睡去。
没错,这美妇人便是当日伤心离去的小雨,而这宝儿便是她和白日的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日光酒馆还没开门,便听到门外熙熙攘攘的声音。
小雨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这么早就来喝酒,当心伤胃啊,只是听声音,像是女人啊,还都是老女人?”
小雨自言自语着过去开了门。
“哎呀,您终于开门了,可把我们等的急死了呀。”
说着,也不管小雨同不同意,挤进门来。
果真都是女人,怎么现在的女人都喜欢喝酒了吗?
便道:“不知众位要喝什么酒呢?”
“我们不是来喝酒的,我们是来说媒的,有一位公子花了重金托我们来说媒啊。”
小雨扑哧笑道:“说媒?我家宝儿还小啦,哪里就能定亲啊,这万一要是长大了,各自有喜欢的人了,这亲定的岂不是误人嘛,所以各位还是请回吧,等我家宝儿大一点了,再麻烦各位。”
“哎呦,我说老板娘是不是没有听清楚啊,我说的是有位公子要我们要说媒,是位公子,不是小姐。”
小雨道:“哦,那也还是请回吧,我只生了一个儿子,没有生女儿,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所以这谁家的公子想要跟我攀亲家的,还是想都别想了,让他下辈子吧。”
媒婆又道:“老板娘可又误会了,那公子看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如花似玉,温柔可人的老板娘您呢。”
小雨上下看了下自己,“我?”
如花似玉嘛,她勉强接受了,可是温柔可人,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自己有一丁点的潜质呢。
“对,就是您,那位公子说了,他昨天见识了您的聪慧敏捷,喜欢上您了,他还说了,只要您跟了他,保证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要是您还想开酒馆,公子还说了,他保证日后再不会有人来捣乱了。”
小雨听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这谁呀,自大狂一个。
门外的阳光明媚,小雨有些无奈的看向窗外,每到一个地方,她总是被这样的事情骚扰的烦死,这也是她离开的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这才两个月而已,不会又得换地方吧。
她看向窗外的时候,一个人影闪过,那身影是那样的熟悉,小雨赶紧抹了下眼睛,哪里有什么人。‘
她不禁苦笑,接着又释怀了,这看错也不是头一次了。
她实在被那群媒婆吵得受不了,不由的抬高了声音,道:“都给我出去,我这是酒馆,喝酒的地方,不是相亲大会。”
她这么一喊,那群媒婆都是一怔,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道:“哎呦,您别生气,您说您带着一个孩子生活多不容易啊,这总要一个男人才像个家嘛。这万一要是有了什么坏人之类的,有个男人也好壮胆啊。”
小雨心里更烦,刷的转身,离开。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两把菜刀,刷的插在桌子上。
“是收了银子,不好交差是吧,把这两把菜刀拿回去,就说老娘我说了,要想娶我,原也简单,只需要把他的头给我送来我瞧瞧是不是满意就行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似乎有人冷冷的说道:“暴力。”
清清冷冷的两个字,让小雨侧目,却没看到人影。
她拨开众媒婆,走到门口,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陌生的依然陌生。
叹了口气,回头对着有些被吓呆的众媒婆道:“都回去吧,老娘我要开张营业了。”
末了,又道:“你们也应该换换新词,哪只眼睛看见老娘我温柔可人了。”
她是凶巴巴的一个人,一点都不温柔。
因为温柔会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而她要保护自己和宝儿,所以从离开日光之城的那刻起,温柔注定跟她无缘。
宝儿已在屋内喊道:“妈妈,妈妈。”
蹦跳着跑出来,扑向小雨的怀里。
“宝儿好乖,睡好了?妈妈做好了饭,来,好好的吃一顿,咱们又得换地方了。”
看着宝儿吃好了饭,小雨将碗碟收起来,对着宝儿道:“乖宝儿,自个在这玩一会,妈妈去收拾东西啊。”
说完,进了内室。
其实所谓的内室,不过就隔了一层夹板。
宝儿正在玩耍,一个人走了过来,蹲下身,看着宝儿,还未开口,宝儿便道:“你要喝什么酒?”
那人怔了一下,清冷的声音出口:“若即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