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的黑暗中有一点孱弱的光点,唐虎在拼尽全力在向那个光点奔跑。
可是无论唐虎多努力,无论跑多久,那个光点依然那么孱弱,毫无改变。唐虎可以不去追逐那点残弱的光明吗?周围无尽的黑暗似乎有大恐惧在向唐虎逼近,那点孱弱的光明,是能够带来安全感的唯一来源。
所以唐虎每次都是跑到精疲力尽......
然后在精疲力尽中醒来。这是一场梦,一场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的梦。
每次醒来都会大汗淋漓,每次都会为这毫无意义的梦境发呆。
透过窗帘的阳光照在唐虎的脸上,这张脸略显稚嫩而又苍白,这张脸还满含着悲伤。忧郁的眼神似乎不应该是一个十五岁少年该有的情结,那眼神中还折射着无奈、痛苦、彷徨......
起身似乎透着疲惫,彻夜难眠和可恶的梦境让唐虎浑身酸痛。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唐虎瞥了一眼床头柜子上的闹钟,快到早上七点了。
门口有细碎的脚步声,房门被推动。一个小脑袋从门缝探进来。一张圆圆的小脸儿,整张脸上最醒目最可爱最迷人的是那双大大的眼睛,可爱的眨动着,像是会说话。
一个小女孩儿从门缝挤进来,大约三四岁,手指含在嘴角,就那么弱弱的看着唐虎,也不说话。满眼都是好奇。
唐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让小女孩有点怕怕。这个妈妈口中的哥哥身上那种深深透着伤感的气场,带给她很大的压力。尽管小小的她不喜欢这种情绪,但是这哥哥身上有对她与生俱来的亲和吸引力。
于是,看到唐虎向她摆手,小女孩乖乖的靠过去。并说出她进来房间的目的。
“哥哥,吃早饭。”
唐虎没吭声,只是把手掌向上平伸在她面前。
小女孩乖乖的把说话前还含在嘴角的手指放到唐虎掌心,眨眼仰望着他。
入手丝滑,哦,还有口水。
唐虎抓住她的小手,探另一只手把她揽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小女孩没慌张也没拒绝。一大一小就这样对视十几秒。
唐虎不知道要说什么,小女孩干脆不会说什么。
唐虎的心里很复杂,这个小女孩是自己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唐虎也是刚刚知道。
就在两天前,唐虎家的企业走完了最后的破产流程,在原来的家里和原本公司的法律顾问,签署完房屋转让手续之后,一无所有的唐虎被赶出了家。无家可归的唐虎正是那天被这个孩子的妈妈接过来。
两天来唐虎一直是在懵逼的状态中度过的。他没想过自己的父亲在家外还有个家。对于这件事唐虎都无力吐槽,因为现在一切都无意义了。
现在唐虎心中满是悲痛和彷徨,二十八天了,唐虎清晰的记得这个天数,二十八天前,马航的一架班机失联,同时失联的还有机上五十多位乘客,其中包括唐虎的父母。
二十八天来,痛苦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刺痛唐虎,多好的生活啊,怎么突然一下都变了呢?这变化让唐虎猝不及防,让唐虎无法接受。伴随痛苦而来的,还有人情冷暖,以前和父母交好的叔叔阿姨瞬间变脸,有人甚至还上门讨债,当然,许多人拿着的债务证明唐虎看不懂,但是有一些唐虎还是能够分辨出真伪的,但那又如何?
作为他家的律师林叔叔,屁股已经坐到了不知道哪里,甚至唐虎可以肯定,家里企业的迅速破产都是这个林律师一手促成的。但那又如何?
十五岁的唐虎无力挽回这些,也没那心情去挽回。现在,唐虎一心想要做的,是去追随父母的脚步,离开这个世界。
是的,唐虎厌世了,不想活了,失去父母就失去了一切,活着没有动力。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了亲人。
哦,怀里好像还有一个。这一刻,唐虎的心猛然颤动。低头看着小女孩,眼角不由自主的滑落泪珠。
小女孩不明白大哥哥怎么哭了,她又不会表达什么,只好抬手去擦拭唐虎眼角的泪。
这画面......
唐虎吞咽下悲伤,即便自己放弃治疗,也该给这个世界仅存的亲人留点什么。唐虎拿过床头的小背包,里面除了一些照片承载着他对父母的怀念,就只有一副画卷了,那是父亲最钟爱的收藏。本来姓林的是不准备让他带走的,但是看到唐虎怀恨的眼神,姓林的鬼使神差的同意唐虎带走这副画。也是唐虎唯一带走的东西。
“这个应该值点钱,对你和你母亲有点帮助。”
唐虎喃喃自语,把画卷塞到妹妹怀里。她就傻傻的那样抱着,脸上都是笑容,这是哥哥给的,虽然她不知道和这个哥哥什么关系,但这不妨碍她喜欢哥哥。
“还有这个,这是小时候妈妈求来的护身符,是块好玉,从哪里求来的她没说,也给你了。”唐虎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用红绳系着的乳白色软玉,用手轻轻抚摸。那上面刻着一个字,古体字,唐虎妈妈找专家看过,是“陆”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上面承载着妈妈的爱。但这都不重要了,给妹妹留下总比自己带走强。小心的把玉挂在妹妹脖子上。小家伙用手紧紧的抓住,脸上的笑容都迷醉了,今天她感觉很幸福。嗯,感觉虽然模糊。
“就这样吧!”
唐虎站起身,把怀里的小不点儿放在床上。
“哥哥要离开了,哥哥要去西双版纳,西双版纳知道吗?哥哥的妈妈说过今年带哥哥去的,但妈妈食言了,哥哥要自己去就像妈妈陪伴在身边。”伸手掐着她水灵灵的脸蛋儿,“要好好生活。”
小女孩不明白哥哥的意思,两条肉嘟嘟的小腿晃来晃去,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画卷,冲着唐虎嘻嘻嘻......
唐虎心里轻叹,拿起背包,这里只剩下对父母怀念的承载了,这个他要带走。
小女孩看着哥哥转身走出房间,有些急了,怎么就走了呢?赶紧下床,跑出去。
厅堂里只有妈妈。
厅堂里的女人看着门口,口中喃喃自语“这孩子急着干嘛这是?”转头看到自己的女儿。
“妞儿,怀里抱着什么?”女人走过去,把画卷艰难的从不情愿的女儿怀里抽出来,打开。
“嘶...”这是什么她知道,她那个有家的男人向她炫耀过,这个是从香港一个拍卖行拍下的,很值钱。
“还有一个玉坠?这孩子......”女人轻轻的滑坐到沙发上,“不会想不开了吧?”
一个小时后,想不开的唐虎正在去火车站的过街天桥上和一个老乞丐纠缠。
“你放不放开我?缠着我干什么?”唐虎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乞丐,不知道怎么招惹他了,和自己扛上了。
“年轻人,干嘛这么大火气?好吧,我虽然是个乞丐也不白要你钱,我这里有一颗九转金丹卖给你。”老乞丐从一脸猥琐秒变正经。
“我去,从要饭改卖大力丸了,这画风改变......可我真没心情和你闹,我也真没多少钱了。”唐虎无语,现在人身上带现金的真没几个唐虎身上要是有现金,早打发他了。结果这老乞丐非常粘,你说气人不?
“看你这一脸不耐烦,再看看这急躁,骚年,你是不是感情失落还是家庭有变?这性格可不好,年轻人要耐住性子啊。”
唐虎是真无语,这还会聊天不?还想要钱不?这是个要饭的对金主的觉悟?唐虎有打人的冲动,但真没心情,只想快点打发他。
“没现金,微信有没?没有就该干嘛干嘛去!”唐虎耐心早没了,心都是空荡荡的。
“有,有,这个必须有啊,这不与时俱进,要饭都没的混了。”老乞丐又挂一脸猥琐的笑。
两个人麻利的转账,一颗九转金丹要了唐虎两百块。这不是要饭这是打劫呢。
唐虎还是给了,钱对他是多余的。
一颗黑乎乎的药丸,简单的包在塑料袋里,就这样塞到唐虎手里。唐虎看也不看,转身就走,随手把金丹扔到桥下。
就听身后老乞丐喊:“你这是高空掷物,违法的,要抵制。”
唐虎头也不回,跑下桥,去了车站。桥上,老乞丐一脸高深莫测猥琐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