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忙活完天时已是过了晌午,正是处暑时节,烈阳当空炙烤着大地。肆意的蝉鸣声让人感觉有些喧闹。
任言蹲在屋前的一颗大树下,拿着个小铲子掘着土里的蝉蛹,身边已经有十几个裹着泥土散落在地上。掘了一会抬头冲着远处小河边码头上正在收拾木船的任山雨喊道。
“爹,晚上的下酒菜有着落了。”
说着拿起一个泥糊糊的蝉蛹冲着他晃了晃,也不管任山雨看没看清,然后更加卖力的掘着地面,船上的任山雨似乎是听到了酒,手上的活计不知觉轻盈了少许。
树荫遮蔽,枝叶尖偶尔有风吹过,带给人唯一的凉爽,任言忙活许久也不觉热,看着手上竹筐里的成果,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忙活完吃过便饭。
父子两戴着遮阳的斗笠,头顶烈日,沿着小河就出发了,船身被太阳烤的烫脚,刚才吃了亏的任言踩在装着水的舱中,逗弄着一群鸬鹚,不多时就出了小河到了湖上。
湖面不时有风吹过,银光闪闪。湖水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像一面看不到边际的镜子,远处还不时有水鸟略过水面,掠起时,长喙上可以看到紧咬着活鱼。
任山雨撑桨的速度有些快,木船如箭破水行舟,带起热风吹面,任言把手荡在水中,用手做桨的扒拉着水。
行驶了片刻,船慢慢靠近湖上小岛洞庭山。岛上郁郁葱葱山峦叠翠,岛边树木繁茂花草丛生。行至岛岸边,一阵阴凉舒适感袭来,任山雨围着岛绕了一会,找到一处石台靠了过去,对着任言说道
“下午你就在这里玩耍,我就在岛边打鱼,晚些时候过来接你。”
任言答应一声跳上岸,脸上笑意浓郁。
对他叮嘱了一声,任山雨就把鸬鹚赶到水里,一时间如龙入海,全都一个翻滚不见了踪影。
任山雨拿着竹竿紧盯着水面,不一会就有鸬鹚钻了出来,长喙上叼着一条快一尺长的湖鲤,鸬鹚晃晃脑袋就想把鱼往肚里吞,不知脖子上早已被限制住只能吞咽小鱼,任山雨见状撑船过去,拿着竹竿把鸬鹚带上船弄出鱼来。
鸬鹚在水中沉沉浮浮,单独出击合力围捕,任言在岸边看了一会,喊了些鼓励鸬鹚的话语,看着任山雨追着鸬鹚渐渐远去,便转身往岛内走去。
此地应该是常有人来,丛林间有一条小路延伸,任言踩着山石沿着小路,手上随意捡着一根木棍敲树打草,看到花间的蝴蝶也要去扑打一阵。
头顶茂叶繁盛,遮住了烈日的侵袭,只有道道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洒下,树影斑驳。任言见路而行,慢慢悠悠,哼着听不清的曲调,不时有林风阵阵,显得颇为舒畅。
路势往上,任言走了一会听到水流声,拐过一个弯,见路上一条小溪流淌过,任言踏过去捧了一把,清澈澈的还有些许冷冽。
片刻后才踏过溪水,此时山势慢慢有些陡峭,越过路障只见片片竹林显现眼前,根根坚韧挺拔。一节节竹身之上紫褐色斑痕明显。
任言顿时兴起,传说中的斑竹,话说苍梧之麓有恶龙肆虐,舜帝率兵与恶龙搏斗,奋战三日伏诛恶龙,自己也力竭而亡。舜帝二妃,寻夫至洞庭山时,听得噩耗嚎啕恸哭,血泪迸流泪洒竹林,竹身尽显斑痕。
任言好好细看了一阵,想着能不能弄回去种在屋后。
许久后才兴致勃勃的穿过竹林,不多时就走到一处石壁,上面刻着两个字符,他也不认识,想着这应该是秦皇用玉玺砸的封山印了,过去在字符上摸索了一番,感觉也没什么不同,顿时就没了兴趣。
就这样一直走走停停,任山雨故事里所说的东西任言基本都看到了,就差那双大脚印没见到。
不一会便就到了山顶,等山顶被他逛完也没看到,便没了兴致就往山下走。
刚走到半山腰处,忽然传来一阵呼喊。
任言寻着声音找到一处山石嶙峋的斜坡,就看到一位老者躺在乱石中呼喊呻吟,穿个黑色长衫,头发花白有些皱纹,一脸痛苦的表情。
任言看了一眼四周,走到近前扶起他才问道。
“老伯,您怎么一个人跌落在这里。”
老者顺势而起,跛着脚说道。
“我是镇上药铺的大夫,来这里采些草药,想着自己还有些硬朗,就没叫伙计陪同,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那我扶您下山去,我爹就在附近打鱼。”
任言安慰了一声。
老者道了声谢谢,就被任言搀扶着往岸边走去。
“小伙子,你怎么一个人跑来洞庭山。”
“我爹说这里流传着颇多神异传说,就想过来看看”,说着任言就把自己听到的故事跟自己所看到的大致说了一遍。
老者听任言说完,笑着说道。
“这些传说我也是听过的,那双脚印可不在山上,在山下边,不过我知道的一个故事你肯定是没听过的。”
任言听到这话来了兴致,忙声问道是什么故事。
“黄帝铸鼎乘龙飞升的传说。”
任言听到这话突然想到自己家墙上的画像,便很快说道。
“黄帝飞升的传说我可是知道的,铸鼎就不知晓了。”
“刚好我给你讲讲。”
老者打了个哈哈,开口细说来。
“传说轩辕黄帝乃其母附宝感星辰而孕生。
他德行高深,聪慧无穷,统一华夏,发明了舟车、音律、医学等等,因圣人功绩得到成仙之机。
寻成仙之法时,南行至洞庭山,采铜铸鼎,神龙接引,登仙而去。”
。。。。。。
老者说了好一会,完后问道。
“你知不知道这里,还遗留着铸鼎时的痕迹,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任言关心他的伤势,推辞了一番,老者笑着说道。
“不影响,不影响,差不多是顺路的。”
于是任言顺着老者指引在山腰处绕了一会,停在一处隐蔽的石道前,石道刚好能容一人通过。
这时,老者声音变得有些轻微的颤抖,不过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的说道。
“沿这条石道进去就能看到,我腿脚不便就不陪你过去了。”
任言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扶着老着到了一旁,就走进了石道。
老者见到任言进了石道,面容有了些许激动。
石道只有约一丈长度,也许是处在石壁之间,有些阴暗,任言走到尽头,便看到一处圆形石台被山体围着,上面随处可见的黑色灼痕,隐隐看到还刻有些规律的符号,石台中间有块一尺长短的青色碎片。
任言看了一会,刚想走上石台,一道光芒刺眼而来,随即停下用手遮挡一下,眯眼看去,在石台边缘处,一个只露出小半个圈的银色项圈,反射的光,刺着任言的眼睛。
这一瞬间,任言如遭雷击,脑中封尘的画面顿时变得清晰了,一一闪现出来。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脖子上戴着一个银色项圈,牵着一个流着鼻涕泡的小男孩。
小女孩追着小黄猫,身后一个小男孩追着小女孩。
小女孩在树上吃着桑葚,不时扔给树下的小男孩。
小女孩在船上对着岸边的小男孩说:“我晚点就回,回来给你讲故事。”
岸边的小男孩看着船和小女孩渐渐远去。
慌乱的村子。
任山雨的授武。
。。。。。。
“花姐姐。”
任言下意识的呼了一声。
长期习武锻炼出来的意志让任言稍微稳住了心神,没有轻举妄动,转身穿过石道,回到了石道口。
那老者脸色有些诧异,没想到任言回来了,询问道。
“这么快就出来了,没看到吗?。”
“看到了一个青色大鼎,真是壮观。”
任言低着头面无表情说道。
老者根本就没进去过,只得随意的附和了一声。
任言听到猛的抬头盯着老者,手握双拳,脚下吃力,大声呵斥道。
“你到底是谁?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大鼎,我去过镇上也没在药铺见过你,你身上也没半点草药味。”
老者闻言轻笑,夸奖了一句任言思维敏捷,脚上也不见有丝毫问题,走到任言面前,高声道。
“老夫青螺上仙,洞庭山守护山灵,遇见我是你天大的福源。”
任言还是没有半点表情,对于自称青螺上仙的老者说出来的神鬼之语似乎没有听进去,只是问道。
“你是不是几年前也曾带过一个小女孩来过这里。”
“本仙也不知带过几个了,不过你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尸骨无存,等我献祭了你,你们就可以见面了,而我又可能得登仙之机。”
青螺说着面目慢慢狰狞,哪有半点上仙之气,山灵之颜。
任言听了没有半点惧怕,脚下发力,瞬间就到了青螺眼前,双手成掌砍向他的腰间,然而毫无存进,青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任言笑道。
“说了本仙仙灵之体,纵使你有些凡人武术,那也奈何不了我。”
任言攻击了一阵,没有半分效果,打算先退走再说,不料青螺手一伸,一把钳住任言臂膀,就让他动弹不得,手一推,任言就如一个皮球一般,顺着石道不受控制的往里飞去。
“硬是要本仙使些手段才行。”
青螺看着任言消失在石道后,满意的说道。
被这一推,任言被直接砸在石台之上,护着脑袋翻滚了几圈,撞在了中间的青色碎片上,擦破出一道血痕。
任言揉着被摔疼的部位站了起来,看了一圈没见半点异样,胆子就大了起来。
去边缘拾起项圈,确认了一下确实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跟现在小花妞戴的也是一模一样,擦拭干净了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过那石台中央的青色碎片擦破了任言的手臂,沾染了一丝他的鲜血,似乎是激活了某种信号一般,突然一圈红芒从青色碎片上荡出,扫过石台上的符号。
随着红芒一圈连着一圈鼓荡开,台上的符号也越来越明亮,化成一个个立体的赤红色符号,开始向上漂浮。
正在想着怎么躲开青螺跑出去的任言,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异景象吓了一跳,顿时就想跑出去,刚到石台边缘,就发现边缘像是被一堵看不见的墙阻围拦着,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办,只得靠坐在边缘看着场中的异样。
外边的青螺看到里面光芒渐起,有些诧异跟之前的颜色不一样,莫非这次是真的灵验了,仙缘降临?
其实这青螺真的就是一只青螺,当年黄帝在洞庭山铸鼎飞仙时被它得了一丝遗漏的仙灵之气,有了灵智成了精,守着这个有些神秘的遗留之地,一直想着各种方法飞升成仙,如献祭孩童这般手段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不过此时。
在离洞庭山不知多少距离的天极之上,从这里望去,天如一个半圆形的罩子笼罩着大地,在这罩子之上,整片空间正荡起阵阵波纹。
蓦然,一只青铜巨鼎撞碎空间屏障而出,似乎是收到了信号的催促,也不停歇,巨鼎翻转,鼎口对着半圆形天罩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