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京,旧朝皇宫之中只余下几处残败的花丛,已经不复当年侍女们的精心打点的样子。
高达几丈的宫墙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头,那个人摸索着慢慢地伸出手够到了其中一棵歪脖子树的枝桠,有些生疏地顺着树干滑了下来。
这个年轻人正是堂堂曙帝檀川。
“嘶——”他揉了揉有点疼的屁股,“下猛了,下猛了……我记得明明这应该有一个我藏好的坐垫啊......”
“大陈这帮该死的,什么东西都拿。”他小声嘟囔着,双眼却东张西望警惕着四周。
不过被前几日突然出现的“厉鬼”一吓,估计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人敢再在这待下去了。
就是他就这么悄悄来了,还直有点发怵。
旧朝宫殿如今虽然已经破败凌乱,不过看规模架势打造得可比三大王朝的要精致得多。檀川拍拍灰尘,握住山河弓的包裹小心翼翼地向更深处走去。
檀川心中一阵奇怪,峭寒怎么说也离开了将近五日左右,怎么还没有什么消息,会不会是他失手了?
不过他自己现在也是情报闭塞,两耳不闻窗外事,今日既来之则安之也就碰碰运气吧。
他轻车熟路地沿着那些以前侍卫宫女常偷偷去走的小径,双目一直不停观察着四周的动向。
走这些小路是他一直就计划好的,这种地方想当初他可是在窗户纸上捅了好几个窟窿才勉强发现的,当年他还只是个普通皇子时就从那溜出去玩玩,也不知道里哪个下人这么有才,敢这么偷机取巧。不过就现在看,歪打正着也为他省下了不少功夫。
檀川拨开些许杂草荒木,辨认着林林总总的建筑,前边就是他那个神秘的兄长还是太子的时候住的东宫,也被称作青宫。
居皇宫之东隅,承陛下之青睐。
檀川虽说也当过两年太子,不过那时候的旧朝已经式微,自然没有心思顾及太子居所这个当时看来很小不过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心想最后一定要进去参观一下,免得以后“吹牛”别人都不信他真的是堂堂太子爷。
檀川想到这,不禁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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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十分热闹的皇宫,此刻也都归于沉寂。
檀川用手情不由禁摸着湖中水已经干涸的假山,回想着小时候的事。
此地他的母亲曾经拉过他在这走了一遍又一遍,为皇家专制的一双云履在见他父亲,那个倍受争议的男人的这么长时间中不知有多么地熟悉这个地方。
他的母亲是一个不知名的妃嫔,不知如何得到皇帝临幸,才能为其在后宫的你争我斗中生下第二个皇室骨肉。
从这向一片不曾修剪过的竹林里走过两小步,就可以远远望见皇帝平常办公的御书房,环境十分清幽雅致。
不知什么时候,那拿着奏折,握着细毫毛笔的男人还会和那自以为看不到她的妃子,弯眸一笑,已过而立之年,男人却依旧风流倜傥,引得无数美人竞折腰。
檀川笑了笑,这男人是他的父亲,只是他无比慈爱的父亲,之前是,以后也是,就算他立了那个秋水为贵妃只独宠她一人时,也依旧是。
他母亲不去恨帝王,他也是。
竹林虽然多少年没人修剪、照看,但仍旧没有死气,许多茂盛的枝叶交织在一起,挡住了他前行的路。
檀川放开手脚,用力折下一段枝丫,还刮落了不少青翠欲滴的竹叶。
“咔嚓……咔嚓……”
不料当他拿下那枝桠之后,透过空隙却猛然间与一双苍老的眼眸四目相对。
那人就站在书房的前面。
“快跑!”这是檀川脑海中闪过的第一想法,他咬咬牙来不及去试探,果断把山河弓的包裹横在身前,一阵横冲直撞,在这竹林之中向相反方向逃去。
“怎么会有人呢?那是谁?”
“难不成这青天白日的我就撞上鬼了?”
竹林被他这么一撞,反倒声势越来越大,听得令人莫名心悸。
檀川不敢停下来,衣领里插满了或新鲜或干枯的竹叶,拼了命地出逃。
妈的!这还没干出什么名堂来!现在死在这可真是亏大了!
他听见竹林上方响起了越来越清晰的晃动声,再回头便被一排竹竿生生挡住了去路。
竹竿上单脚站立着一个人,脸上蒙的黑布只露出他一双眼睛。
他没有转头,说道,“这人你认识吗?如果我现在这个样子被他发现,他就必须死在这。”
听他一言另一个同样装束的男人才定晴看了一眼还在四处乱窜的檀川,不禁皱了皱眉。
他伸手阻拦了下,“别动手,自己人。”说罢,他摘下黑布,轻轻一跳便到了檀川的身后。
“公子,这么快又见面了。”
檀川正急得焦头烂额,突然听见身后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喜过望,“峭寒,原来是你!”
峭寒这才点了点头。
“不是不让你来这吗?怎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怎么可能......我是来这碰碰运气,顺便搭把手。”檀川自然不会说出其他不为人知的想法。
峭寒的眼睛始终在注视着他,左手却悄然背到后面,用食指的关节轻轻扣了扣一根修长的竹子。
竹林上方一道人影收到信号,迅速离去。
檀川似有察觉,“刚才是不是有人过去了?”
“应该是只猫吧,这地方,野猫可是成群。“峭寒不动声色地说着,“既然来都来了,那便一起去找那东西吧,总归也是有个照应。”
檀川自然没有迟疑,很相信这个再次见面的男人,甚至想之前的他是不是有些小肚鸡肠了?
他笑着说好,两个人又移步回了那条去书房的路上,径直朝那个不知何时垂下了帘子的屋子走去。
不久别便重逢的感觉其实也还不错,有他在的话那还怕什么老头什么厉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