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男卑的世界里,官郎成群的帝王将相不在少数,但我的母亲这一生只有我的父亲。母亲说,这一辈子,有的人就是活在画卷里,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不出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五岁的我就跪坐在她的床沿边,默默啜泣,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母亲当时满身是血,紧紧抓着一副画卷,念叨着,念叨着,就睡去了。
在那之后,我便继承了母亲的爵位,是这一辈中最年轻的侯爵。我的姨母是当今赤水国的圣上,进而我沾了些光,姨母在母亲过世后,准许我在宫中生活直至成年。这些年姨母非常疼我,亲自教我诗书,武艺。时间飞速的流逝,就在今天巳时,宫中女官传话来说,姨母要在三日后为我举办成年礼,再择一郎君以伴左右。
对于男子,我脑中的印象便只有教习我舞乐的先生。在这宫中的十年,我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惊奇的遭遇,有的只是闲暇时间与孙将军的武艺切磋。在我十二岁那年,或许是继承了母亲的天赋,获得了宗师的称号,在我将要的及笄这一年,又获得了大宗师的称号,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偶然间听得老宫女说,我的命数会和我母亲的命数一模一样。
成年礼,初期而至,大殿外的钟声响的沉着有力,我坐在幕帘之后,准备挑选我的夫婿。
“奕暄,你看上哪家公子就与朕说,你自小就留在朕身边,也算朕的半个女儿,我指婚无人敢说不。你大胆的说就是”姨母看着我,亲切的笑笑。没有一点经验的我,如坐针毡,却也只好应声。
幕帘外很是热闹,往来的人儿,进献的大臣。各家公子的自画卷,被女官用托盘一份份的乘上,我胡乱的翻弄着,不小心弄掉了一副在姨母的面前,她拿起画卷,思量了一会,突然仰身大笑:“哈哈哈,好啊好啊,暄儿真是好眼光,这门婚事,朕允了!”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姨母便召来女官安排了下去。可我连画上男子的模样都没见过,更别说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了。我焦急却也无奈,只好应了这门婚事。赤水国定亲的规矩是,女子有极大的选择空间,定亲期间不满意人选可以随意更换,直到男子上轿,他们才算真正的夫妻。可女帝赐婚,就不可更换。定亲和成亲来的迅速,我没有一点时间可以反应,慌乱间便迎来了自己的婚礼。
成年礼之后,应姨母旨意,回到我的封地,不再随意出入宫中。想来我在宫里也没几个可以挂念的人,却也可悲。
成亲当日,来宾很多,我忙着应付,曾经滴酒不沾的我喝的大醉,应付完宾客,我躲在后院里干呕很久,头晕,恶心让我及不适应,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股情绪涌了上来,我哭了。想了想母亲和父亲,那被世人传到的佳话,再看看我自己。在宫里这些年,不是不想快乐,而是看遍了这么些年,宫中的尔虞我诈,不敢轻易接受那份快乐罢了。又哭又呕,突然间,觉得自己把压抑了很久的东西都吐出来了,虽然狼狈,却也轻松许多。我命人打了些水来,洗净后便去了洞房。推门进去,那摇曳的红烛很是刺眼,我的夫君就坐在床榻之上,安静的等待。
我叹了声气“我知道,你可能有自己的心上人,但是嫁给了我,以前的那些事,还是忘了的好。”说罢,我轻轻挑了挑烛芯,走过去,轻轻掀开了他的盖头。
烛光衬的他的脸有些通红,他的眼睛明亮清澈,我不禁看的有些痴了,世上这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儿?
“看够了没?”他沉着略带磁性的声音使我回过神来。
我带着一丝歉意对他说“看够了,对了,你叫什么?我忘记了。”
他轻挑了眼眉“乐之恒。”
“乐之恒,乐之恒……”我轻轻念叨着,这不是四皇子?我姨母的孩子?这……
“嗯,我是乐之恒。”他的唇离我的耳垂很近,恍惚可以听见他的呼吸。
“嗯,好,我知道了,你早些休息,今日我去书房睡。”事情让我惊叹,得好好缕缕。这柳姓是如今最高贵的姓氏,男子只能和父亲姓,女子才能和母亲同姓,皇族也不例外。乐之恒的父亲,我依稀记得是宫中最受宠的妃子,却也并未见过面,但近日见了乐之恒,想来他父亲长得一定极好。庭院里的月亮,透亮的有些刺眼,我心里却有些堵塞。姨母让我娶乐之恒,想必是很信任我的吧,不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将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托付于我,想到这我不禁有些内疚,快步折回了洞房。烛光还没熄灭,床榻上的人儿坐起身看着我不明所以
“往里睡些,我怕你害怕,回来陪你。”我说的一本正经,转身开始脱外衫
“好。”他答应的清澈干净。乐之恒往里挪了挪身子,腾出了个位置。
“噗……”我笑出了声,这个大男孩,长得好看却有些木讷。躺在他身边,乐之恒衣衫上清淡的檀木香很是好闻,我不禁又嗅了一会,抬眼一看,他耳根子早已红透。玩心顿起,我抓住他僵硬的手,在他的掌心随意的用指甲划着。“乐之恒,有没有人说你长的极好?”他别过脸去,手却听话的留在我的手心里“没有。”他轻声应答着。
我翻了个身,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好看。”我静静地笑了,这个男人,真可爱,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妻君,时候不早了,睡吧。”说罢,他便轻搂着我。
原来,男人的肩膀可以这么宽大。这一夜,我睡得极好。